第三十二章和自己的麒麟喜歡上同一個女人,古往今來的帝王,可能從來沒誰有這樣的經歷。

等活山裏,依舊盼不來天明。唯一能區分晝夜的,大概就是明顯的氣溫變化。外面太陽升起來了,這裏略略暖和一些;外面是黑夜,那麽這裏便嚴寒刺骨,饒是無方這樣體溫偏低的煞,也有些堅持不住。

似乎來了好久了,他們想了很多辦法,找不到通往外面的路。洞外的草地,很像是羅刹的遊樂場所,每每看到一男一女出來,先是打上一架,如果羅刹女獲勝,男刹被狠狠鄙視一番,不歡而散;如果男刹獲勝,那就有後續。

這時候一般都很尷尬,他們在不遠處尋找出路,兩只羅刹在這裏完成求偶儀式。異類做這種事,沒什麽羞不羞的,他們只得隱忍,蹲在草叢裏等他們完事。

無方計較著,是不是應當找個羅刹跟蹤,這山不可能提供任何生活資源,他們要活命,得出去覓食。

她轉過頭,想和身邊的明玄通個氣,他卻一直怔愣著。起先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可她拿手戳了他一下,才發現他身上燙得很,好像是發燒了。

這個時候生病很麻煩,她拖過他的手號脈,再看他兩頰緋紅,輕聲道:“病得這麽重,怎麽不說話?”

他搖搖頭,“以前也病過一回,忍忍就過去了。這種境況下,哪容得人生病。”

無方回頭看了看,他們曾經返回洞內,上過山頂的水獄,也下過山腳的刀輪海,一點發現都沒有。這地方固若金湯,如果她的金鋼圈還在,破壞性地砸一砸,也許能砸出出路。可惜現在金鋼圈都下落不明了,走出這裏的希望變得十分渺茫。

無論如何要先治病,那兩只羅刹盡興了,交著頸回去了。之前他們沒有生過火,連捕到魚也是靠無方的法力弄熟,現在看來沒有火不行。就算明玄是意生身,軀殼總是凡人的軀殼。冷了要取暖,病了得醫治,否則沒等他君臨天下,可能就死在這裏了。

她站起身,定住心念,建設起了一方屏障。不像令主的廣大無邊,她的修為不夠,只能拱出五十步方圓,但抵擋百八十個羅刹不成問題。

燃起火堆,煮上熱水,她渡他一點靈力作為支撐,待水燒熱了給他擦拭手心腳底。他掙紮著說不用,被她一眼瞪住了,“趕快好起來,就不用拖我的後腿了。你看見遠處那片黑影了嗎,應該是另一個山頭。這裏不行,咱們就想辦法去那裏看看,說不定那裏有出路。”她咬牙切齒地說,“我一定要出去,我不能被困死在這裏。”

篝火照亮了被黑暗遮擋的美麗,她的眼神堅定,因為目的明確,泛起了冷冽的光。

明玄沒有見過這樣的她,她為他降溫,落手有點重,擦得他生疼,他也沒有吭聲。良久忽然問:“我瞞騙了師父這麽多,師父還在生我的氣嗎?”

這點小事在大環境面前,似乎也不值一提了。她環顧四周,喃喃道:“我只想出去。”

“因為外面有你惦念的人嗎?”

他這麽問,她手上略頓了下,想起白準那張臉,心裏便升起壓迫式的疼痛來。

她在這裏叫天天不應,他在外面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以他們先前相處的種種,她知道他是個有擔當的人,這時候絕不會棄她於不顧的。她懷抱信心等了又等,可是這地方實在讓人絕望,有時她又懷疑,擔心他會像當初對待守燈小仙一樣,覺得她既然走了,他象征性地傷心一下,又去找他的下一春了……

他應當不會這麽笨,覺得是她拋棄了他吧!轉念一想,他的智商那麽低,誤會了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很著急,她想出去。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如果他還在魘都優哉遊哉過他的日子,那她就暴揍他一頓,告訴他這門婚事黃了。

想得太多,眼淚盈盈,她怕明玄看見,扭過頭在肩上蹭了下。然而眼淚蹭不斷,很快又盈滿了眼眶。

她不再掩飾,點頭說是,“我太掛念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

一個女人能為你哭,說明她是真的在乎你。明玄看著那眼淚,浮起了若有似無的笑,“沒想到,師父對令主的感情已經那麽深了。我記得初見你時,你是無欲無求的,一心向佛,不問俗世間的事。我以為你會一直這麽下去,然後有一天飛升,上銅色吉祥山,當上空行母。可你中途放棄了志向,為什麽呢,難道愛情比正果更有吸引力嗎?”

她聞言,答得一點都不圓融,甚至棱角畢現,“把我和白準牽扯到一起的,不正是你嗎,你怎麽會沒有想到呢?人畢竟不是草木,日久會生情的。我甘願為他放棄修行,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因為我不覺得正果比愛情高尚,現在在我看來,愛情才是正果。你可能理解不了,你是意生身,信念堅定,非常人可比。我呢,當初中土小城滿城的怨念造就了我,我的身體裏,七情六欲從來不缺乏。遇見白準,不過是把它們都激發出來了,沒什麽值得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