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擔憂(有增補) 殿下是在憂心我麽+(……(第2/3頁)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宮婢被迫磕起了能讓額骨碎裂的響頭來。

不出片刻,鮮血橫流,在灰白石磚上繪就了幅色澤淒厲的卷軸。

那宮婢還在不斷地求饒:“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蓮嬪娘娘,饒命啊!”

“蓮嬪?娘娘?”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才停下動作,像是咀嚼啃噬這幾個字般,“哈哈哈哈,封號剝奪,打入冷宮……我早就不是娘娘了呀!說,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這麽說……”

她起身,走到宮娥面前,擡手按在宮婢頭上。那觸碰溫柔和善極了,甚至心疼人般摸了摸宮娥的頭。

宮娥心驚膽顫:“娘娘——”

秦雲杉笑意也扭曲瘋狂,逡撫的掌心猛地下按。

“咚!”

“是在嘲諷我嗎?!”

秦雲杉尖叫怒罵,和宮娥頭顱碰地聲,同時響起。

猛烈敲擊一次尚嫌不過癮,她又提拉起宮娥散亂發髻,擡起、撞擊,擡起、撞擊,往復數十次後,本就奄奄一息的宮娥,徹底動彈不得,額角冒著鮮血,頭骨凹陷,倒在血泊裏,說不出話來。

跟隨秦雲杉十幾年的貼身仆人,可太清楚她家小姐脾性了——以往在秦家,小姐也是如此這般折磨人。

特別是暗換庚帖之事暴露後,小姐性子愈發乖戾。宮闈裏隱忍三四年,對她來說……

已是極限了。

對比以往小姐柔笑弱質,還是這副模樣,更無違和感。

秦雲杉發泄完一遭,平和下來,起身踢了腳爛泥般癱軟的宮娥,忽然問道:“你說,五嬸會拿那信當真,殺了咱們的爾玉殿下嗎?”

仆人抖了抖,如實答道:“奴婢不知。”

秦雲杉咯咯笑道:“我那五嬸啊,對我這被秦雲琪頂替救下的性命,也疼惜幾分。要不是讓她得知庚帖是蓄意更換,而非湊巧拿錯,她對我真的沒話說。可惜了。她想兒女想得瘋魔,你說,她是會下毒,還是會下刀子呢?不過就算膽怯踟躇,不敢動手——”

秦雲杉冷笑道:“我也在這裏等著那位呢。只要她敢來,我就讓她死無全屍。”

蘭妃那個狗東西死咬不放,李江蘋也敢踩她汙蔑,還有黃妃臨門插手,這猝不及防的攻勢背後,隱沒暗處的那雙眼、那個人、那些布局……

秦雲杉咬牙切齒,恨不得啖肉飲血:“謝、重、姒。”

仆人被她喑啞的怨毒聲嚇得,抖了一抖,心知肚明這是淩遲大罪,可主子瘋魔,下人也只能跟著戰戰兢兢服從。也有人想過告密,被秦雲杉挑了腳筋,現在還關在暗房裏。

之前她送飯時,看過一眼,腿腳都腐爛了。人卻還活著。

冷宮依舊清冷,荒涼一聲烏鴉啼鳴,昭告不詳。

鳥雀從宣府枝椏斜飛而過,琴音繞梁,引得幾只青鳥收翅落下。

今日,宣玨虛驚一場,本以為這雞飛狗跳的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一邊撫琴,一邊琢磨江州司之事。

忽然,墻上又傳來動靜,下意識望去。

只見謝重姒又招呼都不打一聲,輕車熟路躍進庭院之內,手裏捏著個物什,看他在古木下獨坐撫琴,將那東西拋擲過去。

泠泠琴音倏然頓住。

謝重姒拋來的是個香囊。正好落在琴弦縫隙間。

圓溜溜的香包,藥草芬香,青色的錦緞上縫了松竹古柏,還有一只雲雀當空,針腳密縫精致小巧。隨著尚且震顫的琴弦抖動。

宣玨微微一愣,就聽到謝重姒對他說道:“欠你的香囊。不過,你今晚不是去池院玉蘭花下撫琴嗎?我本以為要等你會兒呢。”

“春將過,玉蘭花謝了。”宣玨擡指勾起懸掛紅線,將香囊握入掌心,“制式不大一樣,看來不是宮裏統一縫制的。”

謝重姒大大方方承認:“不是呀,我自個兒的針線活。比雕刻稍好,這個你可以佩戴。辟邪安康。”

宣玨笑著應道:“是。”

今夜月色甚濃,早月將出,他恰好在一汪月色下,神色溫和地不可思議,所有將盡的春色都仿佛攏歸眸中。

宣玨問道:“殿下來,只是為了贈個香囊?”

“不是。”謝重姒沉默半晌,上前一步。

右手虛撫他肩上傷痕。持續月余的濃郁草藥味仍未散去,清淡苦澀,像是在提醒謝重姒——那日大雪,郎中換藥時,她在外室焦急踱步,不經意擡頭時看到的猙獰刀疤。

她輕輕說道:“今兒師姐又提到裴久,我就想到你受的傷了。離玉,我當時收到雲岫的密信,差點以為見不到你了。”

不知為何,這幾日總是夢到前世太元六年。

宣玨離京獨行的那一年。

她向來不會放縱往事傷痛蔓延,負面情緒浮於虛表居多,不敢讓心魔得逞以傷自身。

但……心疼還是難免止不住。

他是孝期將滿,冬末離京的。其實也根本不算守孝,無收殮無燒紙無祈福無叩首。“判臣”之家,戴罪之身,任何一絲對逝者哀傷眷念,都是對皇帝忤逆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