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是誰

應該是土地神、地縛靈、山主……之類的存在。

妖怪的世界裏,其實沒有太多明確的稱呼,稱呼都是人類賦予的。讓五條悟覺得無聊的是,安了那麽多稱呼不說,還自發編譯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概念,其實只要弄清楚一個妖怪/靈怎麽出現怎麽來怎麽解決就可以了,還不如咒術會直接統一稱呼為詛咒方便。

地縛靈,人或其他物體死後活動範圍有地域限制,被束縛在該地的亡靈;

土地神,負責掌管一方土地的正神;

山主,一座山的主人。

以上三個概念,在現代咒術師眼裏其實都差不多的。

也只有涉及神道的人員才會這麽糾結稱呼名諱,因為知道了名諱就代表掌握了一條命脈,就像某人一樣。

五條悟看著那個仿佛從平安京走出來的貴公子般的青年,翻了一下記憶,發現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不像是詛咒的詛咒。

對方手中閉攏的折扇輕敲著另一只手手背的骨節處,整個人的存在就透著一股子跨越時光的風情雅意。

他慢慢走來,也察覺到了五條悟,閉著眼卻做出了微微擡頭一眼望來的姿勢。在陽光樹影斑駁的林間,光照射下的白霧穿透他半透明的身體,這樣的人朝你看過來……真是好一幅林間妖精、或者山中神明的畫卷。

沒有敵意、沒有攻擊,即便是這個鬼打墻般的領域是他布下的,青年的目標也不是自己,所以毫不在意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準確來說是在前進的方向上偶遇了他。

他遇見五條悟是個意外。

但意外的有意思。

五條悟邁步,往樹下一躍就落到地上,手插著兜,邊上前邊說,“十年前羽衣狐事件之後,京都就很少會有特級級別的大妖怪存在了,要麽沉睡,要麽被奴良組收編。”

五條悟本來就不是會重視人與人之間距離的人,他往前傾身,一張臉就懟到人跟前,朝人一笑,問得還算禮貌。

“所以冒昧問一下,咒靈先生,你是誰?

“願意在事後被我祓除嗎?”

……

乙骨憂太這邊,的確緊張刺激得很。

他跑到了一個地勢很深的地方,因為體力比較廢所以被不慎絆倒摔在一個淺坑裏,幸好身下沒有尖利的石子,細小的帶葉藤蔓撲下,他就抱著頭順勢躲在了坑裏。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他的四周晃動,像是只要擡眼去看就會看到可怕的一幕、了解追逐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麽,乙骨憂太把頭縮入雙臂中,保持著顫抖又不敢動的狀態。

好可怕,太可怕了……

以往他的恐懼來源都是仿佛無處不在的裏香,現在乙骨憂太才忽然有些明悟,裏香之外的怪物,才是更讓自己心驚的恐懼,那是他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是膽小的自己一直在依靠著……

乙骨憂太的嘴裏念念有詞,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所有的思緒都變成一團亂麻,旋轉出斑斕的色彩,就像是蛇類鱗片的顏色。當他終於意識到異常的安靜時候,隔著藤蔓的間隙往外看出去,森林中充斥著一股紫色的霧氣。

如果他學習過詛咒相關的知識,就能判斷出自己是陷入了一個領域。

蛇的領域。

少年伸手摸索著地面慢慢爬了出來,他原本處在一個下陷的凹地,但凹地裏沒有尖利的石子不是他的幸運,而是因為這裏是個祭壇的一部分,地面凹凸的痕跡已經被近乎磨平,可沒有植被願意在此生長,加之之前的動作,輕易地就被他抹開了泥土,露出了漆黑的一角。

這一角上開了一個裂縫,讓乙骨憂太忍不住看進去,移不開視線。

明明什麽也沒有,明明只是一道漆黑的縫隙。

吱呀。

身後金屬門被打開的聲音徹底讓乙骨憂太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裏、裏香,裏香呢?

詭異地,乙骨憂太張望地轉過了頭,直面了身後的恐懼。

一切都來得很快。

黑暗降臨,土地翻滾,轟地一聲,金屬儲物櫃被狠狠甩向遠處。

飲夠了裏面血肉的巨蛇以不符合儲物櫃應有的容量從中爬出,它先是以穿著紅白巫女的形態,擡起漩渦的面部,柔韌地伸長了脖頸,帶著大片血跡的巫女服脫落枯化,蛇身逐漸變大,斑斕的鱗片滾著紫色的煙霧,頭部上全是鮮血淋漓的尖角。

它的下頜打開至極致,貪婪地朝乙骨憂太張開嘴。

一半慘叫卡在了嗓門,衣領一緊,乙骨憂太就被輕輕松松地拎了起來,視野轉而變成了霧氣淡了一點的半空。

“啊、啊啊啊——”少年瘋狂掙紮。

有人哎呀了一聲,調整了一下抓領子的姿勢,“不要緊張,乙骨同學。”

這是一個讓人聽了就有種輕浮感的腔調,雖然半懸在空中也是個很離奇的狀態,但至少熟悉的人類說話聲帶來了點安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