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番外·村上非墨(上)(第3/4頁)

於是,他露出了社畜的營業微笑,含笑應道好。

玻璃外,白辭正點著頭應承事,玻璃裏,五條悟坐起身,狀似無意地往這邊瞥了一眼。

營業微笑險些兜不住。因為五條悟那雙眼睛,藍得發寒。

最後,白辭還是穩住自己,繼續著自己的社交面孔。

目前肯讓五條悟折騰,無非說明上層心裏還顧忌他及培養的勢力,不能,亦不敢動手。無論是五條悟,或上層,還是夜蛾正道,都在這場無聲硝煙裏有一席之地。

而自己呢,卻是個亂入的,注定被炮灰的小兵。想來,五條悟指定找他,不過是尋個消遣。

想明白一切,白辭深深呼氣,又吐氣,然後走出這面玻璃,走過去,打開了陽光房的玻璃門。

夾縫求生不易,可這恰好是每個社畜在公司站隊的自我修養,所以,沒什麽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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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五條悟實在是個太奇妙的人。

二十四年,白辭也只遇到這樣一個人。

剛一進門,坐在貴妃榻沙發上無所事事的五條悟,便扭頭,對他一笑,招呼道:“白辭,你終於來了喲。”

語氣熟稔的,如日日相見的同事。

白辭也就虛以為蛇起來,露出八顆牙齒,微笑道:“五條前輩。”

“悟。”五條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叫我悟。”

白辭的標準露齒營業微笑,一時僵了。講真,他跟五條悟不過是高專的前後輩,且五條悟大他十歲,早他畢業多年。一來就讓直接叫名字,五條悟這出手套路,果真不尋常。

作為一個受過同事顧客部長刁難的社畜,是不能在這裏就認輸的。他再次露齒微笑,標標準準的八顆牙齒,笑容不變,親親熱熱地喊道:“悟。”

說完,他狀似無意地扭臉,呲了呲嘴,牙都快被酸倒了。

除了跟祖母以外,白辭還從未這般熟絡的稱呼過誰。

呲牙的表情落在五條悟冰藍的眼眸裏,他眼神微微一漾,像是想到什麽,嘴角一彎。然後在白辭轉臉看自己時,五條悟拍了拍自己坐著的沙發榻,“白辭你來,坐這裏。”

“……”

這個場景很熟悉。

每每部門聚會,部長暗示白辭可以接受女社長的潛一規則前,就愛這般拍拍他坐著的地方,一臉語重心長。

這一刻,幾近於本能地,白辭脫口而出:“不了,我身體不好,體檢報告說我疑似腎虧。”

“?”五條悟疑惑地看過來。

看著他那雙純粹而美麗的冰藍眼眸,覺出自己說錯話的白辭,沒有職場上那般壓抑,只是歉意地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

“五條前輩你今天找我來,是為了……”話還沒有說完,坐著的五條悟站了起來,慢慢走到白辭的面前。

他眼睛真美,像是冰原倒映的晴空。

純粹的美麗,沒有沾染俗世的糾葛欲一望。不像是自己,光是活著,便似乎耗光了熱情與溫柔,不復初心。

……真好。

白辭由衷地想著,卻看見這雙近了的眼眸裏,湧動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情愫。

那是舊人重逢的熟悉,以及欣喜,又懷著幾分難解的不安。這雙眼眸成了一個難拆解的謎,白辭差點陷進去。

“琉璃。”聞言,少年一驚。

這是他小名。除了祖母以外,無人知曉。

震驚中,白辭擡頭,看著眼前的五條悟,質問道:“你怎麽知道……”

五條悟沒有回答,食指凝聚一點光,然後點在他光潔的額上。瞬息一刻,無數記憶洶湧成海潮,齊齊撲向白辭。而他不過一具普通的肉身,徹底地被這記憶之海裹挾。

半晌,呆立著的白辭,長長吐息了一口氣,喃喃道:“……原來。”

話音剛落,一行淚順著白辭的眼角,蜿蜒而下。那面玻璃內,觀察的夜蛾正道暗自納罕,有些心軟,準備進門讓白辭退出來不再參與,卻看見五條悟望著自己這扇玻璃,朝著這擺了擺手,示意沒必要。

原來他早就知道。

白辭顫抖著唇,吐出那個字:“悟。”

千言萬語,都在這個字裏。

“是什麽時候……知道的?”白辭問。

五條悟垂眸想了想,不復平時的不正經,語氣很鄭重地說道:“某次執行任務,接觸了個叫獄門疆的特級咒具,我被關進去了幾日,那幾日便有了這些記憶。

“開始,以為是幻境。可自行逃脫出獄門疆以後,我把它毀壞,卻還是不斷持續浮現新的記憶。”

默然聽著,白辭首先注意到的,還是那面玻璃內監視的夜蛾正道,繼而想起上層,最後是自己的祖母。

洶湧的記憶如潮水,嘩嘩地在腦內作響。

在另一個時空,自己出生便失去了父母與祖母,被夜蛾正道收養,然後小時候遇到了五條悟。

在另一個時空,無敵的最強,是自己的戀人,而自己與他經歷相知相伴,生死離別,從此一生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