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地自迎風雨來(第2/2頁)

南玉搖了搖頭,道:“我去看過,那張臉沒有易容,應是真的左張氏無誤。”只他有一句話沒說,只怕這件事裏面有一部分原因是紅櫻為了見他一面自作主張,剩下的,大概是為了威脅左郎中直接交出東西。

嚴峰看了南玉一眼,卻又在少年看過來之前收回了目光。他苦笑了一下,道:“我又非再世諸葛,哪能事事都猜得清楚。興許是為了掐住左郎中的軟肋吧,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就直接拿到東西,自然是再好不過。”

第二日,左立忠為表謝意,重新擺了宴席,此次總算是沒再出什麽意外,順順利利地吃完了一頓飯。飯後,左立忠果然約了嚴峰進書房密談。

左立忠從書櫃上拿下了一本水利堪輿書,這本書一看就是經常被翻閱,就放在最顯眼隨手能拿到的位子,翻開後頁腳微微卷起,頁邊有不少小字批注。他把這本書放在了桌上,嘆了口氣,面露不舍之色,撕下了這本書的特定頁數,共計十五頁。這十五頁被浸泡進了早就準備好的藥水之中,然後左立忠一頁頁將書頁撕開,才讓人發現這些書頁之中竟然都還有一張夾頁,將夾頁拼接起來,才讓人看出了這張圖畫的原本模樣。

嚴峰揚了眉,頗有幾分驚詫,因為這張圖畫嚴格說起來只能是半張,上面所畫之物若是嚴峰沒猜錯的話:“這是……半張船圖?”

左立忠點了點頭,長嘆道:“沒錯,是半張船圖,而且是一葉老人親手所畫的最後一張船圖的一半。”

燕國國內多平原少山嶽,河流水道不計其數,興漕運,善水戰。造船之術一向受到追捧,亦常出大師,然而即使是在人才輩出的燕國,一葉老人一生仍然可被贊一聲奇才天賜,是生來就要吃造船這口飯的。他是以白身僅憑造船手藝就被朝廷欽賜侯位的第一人,他為漕幫監造的魚娘船至今仍然是漕幫最好的一條船,而一葉老人古稀之年去世,至今已過二十載,他監造魚娘船的時候,才剛過而立之年。這樣一個人,生前留下的最後一張船圖,該是何等驚才絕艷之作?或許驚才絕艷到,當時全中原根本沒有船匠能夠有足夠的手藝造出這條船。

左立忠惋惜地看著這半張船圖,繼續道:“我一直想把這半張船圖交給工部,卻因只有半張而不成行。也沒想到,僅僅只是半張船圖,竟然差點為我和妻兒招來殺身之禍。”他擡眼看向嚴峰,神情鄭重,面現堅毅之色,道:“嚴三爺,這是一張戰船圖。我懷疑是曜國欲奪這半張船圖,以造堅船利炮,覬覦我國土民財!我懇求你,一定要將這張船圖拼湊完整,絕對不能讓它落入賊人手中!”

嚴峰挺直背脊,抱刀行禮,低頭肅然允諾。

“好!好!好!嚴家曾掌八方衙,嚴三爺又是年輕俊傑,我是再信任你不過的!”左立忠激動之下連道三聲好字,要知剛剛嚴峰行的禮在江湖中已是極鄭重的禮節,表示他願意為了達成這件事不惜代價,士死知己,肩挑道義,不外如是!

左立忠在書桌後負手急走踱步了幾個來回才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與漕幫幫主潘海清是至交好友,當年這張船圖原本也是保留在漕幫的,是當年海清知道我考中進士後,才將船圖一分為二交給了我。”他苦笑了一下,“我前段時間亦聽說了漕幫丟了東西,只怕就是那半張船圖。現在想來,還是海清早有遠見,我卻差點連這半張船圖也沒能守住,是我無能啊。”

“但您最後還是守住了這半張船圖。”嚴峰安慰道,“左郎中勿須擔憂,您既然將此事托付於我,我定當不辱所托。”他這樣說的時候,自然有令人信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