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幾多風雨(第3/3頁)

“嚴三爺,你還願意帶我走嗎?”南玉小聲問他,心中忐忑,也覺得自己是實在失策,走了一步臭棋,然而他又怎麽算得到嚴峰會對自己女裝一見鐘情?總不能是一夢歡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藥效吧。他看嚴峰還是不說話,便有些慌了,開始一條條列舉帶上自己的好處,“我精通醫毒易容,雖然不會武功,卻也有不少自保的手段,不會拖累你。而且我吃得很少,還會做一些點心,還會吹笛子,也有賺取盤纏的手段。我也不懼野外行走,餐風露宿,我敢說,找遍整個江湖,不會有人比我身上自配的驅蟲的藥粉效果更好。”他越說越著急,最後連自己睡覺時候不磨牙不打呼嚕都說出來了,實在是找不出優點了,只好耍賴整個人都抱上了嚴峰手臂,半個身子都倚到他懷裏去,仰著頭看他,說道,“嚴三爺,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了……”

嚴峰一下子就沒有了辦法,嘆了口氣,總算是松了口:“……南如瓔,你不必做到如此,我答應的事不會反悔的。”

南玉便笑起來,他這張臉啊,不笑的時候顯得太素凈,甚至清冷得過了頭,然而此時一笑,兩頰的小酒窩顯露出來,便像是雲開月明,霧散花清,一縷陽光在冰面上暈開,又太漂亮了,漂亮地讓人想點一點他的酒窩,看看是不是能在指尖牽出糖絲來。

嚴峰看見他笑,也忍不住回了一個笑,只是笑完,心中便泛起苦,一時百味雜陳,自己也分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了,又是如何看待這位少年了。

他其實今日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為芍藥姑娘贖身,將她帶離畫舫的準備,此時雖然出了一些意外,已經做好的準備卻不會變,他便問南玉何時可以跟他走?南玉如今目的達到,自然對此地毫無留戀,直言今夜便可以,只臨離開之前,他又重新挽起了雲鬢,畫好了妝容,舉止間皆是十足十的女兒姿態,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嚴峰坐在一旁看著,也只能嘆自己上當上的不虧,自嘲至少南玉女裝時確實美得驚心動魄,只不知這樣一張芙蓉面,為何沒有被老鴇當成搖錢樹,早早地把聲名傳揚出去。南玉回頭看了他一眼,抿唇一笑,拿眼角勾了他一下,問他:“難道你還真地以為,我見誰都把自己妝扮得這麽漂亮?”說完就重新轉過頭去,細細描了眉。

嚴峰直接將南玉帶回了嚴家的客房,嚴家現任的家主和當家主母對待三個兒子一概采取的放養方式,更何況原本就是江湖世家,不怎麽重規矩,入門即客,再加上家主六十大壽在即,客房裏三教九流的客人都住得,況且南玉一身女裝可比丐幫前來賀壽的長老穿的體面多了,又是三少爺親自送過來的,下人還以為這是哪位江湖上的女俠,萬萬不敢怠慢了去。

卻說這邊嚴峰安置好了南玉,轉頭提了酒,一路飛檐走壁躍上了嚴家最高的那座亭子頂端,在青瓦上坐下,他剛拍碎了壇封,還沒來得及喝,旁邊便探出一只手欲搶,嚴峰單手托著酒壇壇底迅速避開,另一只手招架上去,見招拆招地跟來人開始過招,二人均變招極快,先是拳掌指間的功夫,後來見奈何不得對方,便並指作刀,又在轉眼間過了幾十招,最後仍是打了個平手,只好歇戰。這賊也慢悠悠地從亭子另一面挪了過來,坐在嚴峰旁邊,手中扇子一展,故作瀟灑地扇了扇風,拖長了聲音問道:“喲,這是誰家惹我的乖乖弟弟了?跟吃了炮仗似得,連口酒也不舍得讓哥哥喝了。”

嚴峰另外丟了一壇酒給他二哥,抱起自己手中的酒壇子仰頭就灌,喝完後擦了擦嘴,不答反問:“二哥又怎跑這兒來了?”

“唉,這不是哥哥我魅力太大,惹得小桃紅與小柳綠為哥哥我爭風吃醋,搞得哥哥我心中也不好受,便回家來躲躲風頭嘛。”二哥嚴衡,嚴家這一代三個兒子中皮相生得最好的一個,像極了他們母親,眉又細又長,彎如柳葉新月,眼含情而生媚,形若丹鳳,眼尾狹長上揚,逶迤出七分風流,三分艷麗,高鼻薄唇,風流卻是薄情相,然而這樣一個人,眉眼一彎,笑起來似三月春風拂面而來,六月夏花灼灼盛開,風流又如何?薄情又如何?多得是有人願意來這滾滾紅塵中,跋涉千山萬水地來為他作一只撲火的飛蛾。此刻他身上沾滿脂粉香氣,披著一件繡著錦簇牡丹的粉色戲袍,竟也不顯得不倫不類,惹不來人討厭,只正如那些戲裏的白面小生一樣,看上去是個十足十的風流俊俏的浪蕩子。他看了看嚴峰神情,眯了眯眼,笑起來時候便像極了一只狡詐的狐狸,又問了:“三弟,我看你紅鸞星動,來來來,老實告訴哥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