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君初相識(第3/3頁)

“表哥?”江舍叫了他一聲,又是不解,又是生氣。

嚴峰頭疼起來,他要怎麽說,難道告訴表弟,他嚴峰今天對青樓裏的一位姑娘一見鐘情,連看都不想讓別人看一眼,只想直接把姑娘擄回家裏去,從此當明珠一樣捧著護著嗎?不不不,這太莽撞了,姑娘定是不願意的,他們才第一次見面……

江舍看出嚴峰神情恍惚,也不見他回話,面色古怪地想,他表哥別是突然傻了吧。

芍藥沒讓嚴峰繼續想下去,她重新擡起了頭,揚起了脖頸,出聲道:“花紅柳綠,送客!”這是喚得那四位姑娘了,聲音裏含了委屈,雖是又嬌又軟,卻明顯氣狠了,話放出來毫無轉圜余地。

姑娘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位上來攔在了幕簾前面,福了福身,嘴裏說著賠罪的話,卻把那道簾縫和簾後的美人一起遮了個嚴嚴實實,做出了送客的姿態。另外兩位站到了門邊,也是行了一禮,只等著開門了。

“表哥!”江舍又喚了一聲,也有幾分委屈。本來嘛,乘興而來,敗興而歸,誰都會不甘的,只是嚴峰平日裏在同輩之間頗有幾分威信,江舍這才沒鬧將起來。

嚴峰按了按眉心,也覺得有幾分頭疼。這歡喜的情緒來得洶湧又陌生,他也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他對著簾子也抱拳行了禮,道:“嚴某今日唐突,還望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則個,改日嚴某再專程來向姑娘賠罪。”

芍藥沒有說話。嚴峰轉身對張三張四說了聲走,率先離開了。此後他對待張家的磊落光明自然又是一番賠罪,作為主人家待客不周,三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然後各回各家去了。

江舍是跟著嚴峰走的,江家不在金陵,他此次代表來賀嚴家當代家主嚴行六十大壽,作為表親借住在嚴家。

嚴峰也不管他,二人年紀相仿,江舍這小子從小到大每年總有幾個月住在嚴家,從小就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東跑西跑,害他小時候沒少被嘲笑長了條小尾巴,如今長大了,也沒好到哪去,還是喜歡跟在他後面。他回了嚴家,徑直就去了演武場,刀在進場前卸了下來,放在了旁邊空著的兵器架上,然後他赤手空拳地往演武場中間一站,對著一直跟在他後面的江舍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彎了彎除大拇指外的四個指頭,讓江舍放馬過來。

江舍苦著臉沖了過去,他武器是把風流扇,十二扇骨裏鑲了精鐵,看著輕巧,舞起來卻也頗有份量。不過他從小到大就沒打贏過嚴峰,說實話小時候他一直以為表哥是吃大力丸長大的。

江舍身形沖得極快,擡手便是一招仙鶴點頭,沖嚴峰肩頭點去。嚴峰身子一側,握拳舒臂,捶了江舍心口一下。心口這地方脆弱,嚴峰便留了手,然而拳頭一觸便覺出不對勁,此時再退卻已是來不及,江舍不退反進,扇子忽地一展,緊追著嚴峰咽喉。眼看著江舍這次就要贏了,嚴峰卻突然身子一矮,長腿一掃,江舍上半身追得太急,下盤自然不穩,輕易被掃倒在地。

他們平常能走過五十招,今天卻別說五十招了,五招都沒走過去。江舍憑著嚴峰不知道他新帶了一面護心鏡在胸口,開頭就故意賣了個破綻,卻沒想打雁反被雁啄眼,倒下得比平常還快得多,一時大覺丟人,躺在地上便不起來了,哼哼唧唧地抱著自己小腿喊痛。嚴峰失笑,用腳尖踢了踢他:“起來,我用的幾分力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江舍不喊痛了,呈大字形癱在地上不動,嚷嚷:“我不起來!起來了表哥你又要揍我!”

“嘖,要躺躺演武場邊上去,我還沒打夠呢,你在這兒是想繼續陪我練手?”嚴峰挑了眉,語氣不耐起來。他自從撩開紅紗那一刻開始,心中便像是著了一把火,燒得他不得安生。

江舍心知自己這是被放過去了,聞言就立馬起了身,躥回了演武場外面。他自幼習練江家青萍步,輕身功夫俊得很,然而這短短幾步路卻還是倉皇得像是屁股後面有狗在追。

嚴峰還站在場地中央,背脊挺直,像是一棵松。江舍只是個開胃菜而已,後面還有嚴家武館的學徒教頭,連著趟地上來向他討教。他今日本就心情不好,自然來者不拒,下手比往日還狠一些,只要是上來挑戰的,都一視同仁地揍了個鼻青臉腫,而且是英俊的就多揍幾拳,平凡的就少揍幾拳,強行統一了武館內部人員的外貌水平,可以說是十分公允了。江舍站在武場旁邊看著都覺得疼,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臉龐,偷摸摸想表哥今天肯定是吃炮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