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黑胖子的心路

分辨一個非洲黑人的身份高低,往往只需要看他的體形。

只要是大腹便便,肥頭大耳,手上還戴幾個大戒指,基本上都是大人物沒跑了,難怪有些部落人以肥為美,把肥胖當作權勢和財富的象征。

與布基納法索的胖部長努瓦魯·西恩相比,這個帶著一群手下的蘭頓,身上隱隱帶著血腥之氣,顯然不是善類。

李白卻並不在意,他連天外邪神這樣的恐怖存在都能硬生生鎮壓,還會怕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

以一個讓自己感到很舒服的姿勢靠坐在松軟的躺椅上,黑胖子蘭頓望著天花板,說道:“李,我能叫你巫師嗎?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一個誤會。”

李白點了一支印度檀香塔,又拉過一張椅子,坐在蘭頓的躺椅旁,說道:“無論是醫生,還是巫師,除了稱呼,兩者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解除人們的痛苦和疑惑。”

“你知道殺人的感覺嗎?”

黑胖子蘭頓望著天花板,一臉悵然的似乎在回憶著什麽。

“哦!知道!”

李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你真的知道?”

蘭頓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李白。

他之所以找這位中國巫師做“告解”,一方面是為了吐露心中長久以來的積郁,另一方面是因為雙方在之前和之後都不會有任何交集,哪怕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也無關緊要。

李白淡然地說道:“第一次殺人,往往把自己代入死者,情緒不定,惡心嘔吐,手腳冰冷,心慌頭暈,甚至會有多日的噩夢,總是忘不掉被害者臨死前的最後表情和反應,然後第二個,第三個,就漸漸習慣了。”

明明是平淡的直述,卻讓蘭頓莫名毛骨悚然,條件反射般想要去摸身上的手槍,但是什麽都沒有摸到。

參加非洲中部資源聯合開發會議的與會者們都不允許攜帶槍械,不過那些非洲部落戰士手裏的長矛和葉盾,卻是以工藝品的名義打了個擦邊球。

“你怎麽會知道?”

黑胖子蘭頓目瞪口呆。

幾十年過去了,他對自己親手殺死的第一個人依然記憶猶新,那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任由屠刀劃過自己的脖子,臨死的依然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

最後那個孩子的腦袋也被他劈了下來,只是為了一塊幹硬的粗麥面包。

李白悠然說道:“我也殺過人,殺過很多!”

不是說好的醫生嗎?怎麽又變成殺人狂魔了,黑胖子一臉呆滯,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他呆呆地問道:“有多少?”

“嗯,也不算太多,就那麽十幾二十萬吧!”

李白回憶了一下,異界的人稱他為魔頭,倒也一點兒都不冤枉。

“哈哈,這個笑話確實很好笑,巫師,你真幽默。”

蘭頓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

要是真的殺過這麽多人,怎麽可能安安穩穩的在這裏當醫生。

“哈,你就當是個玩笑吧!”

李白聳了聳肩膀,根本沒必要解釋。

笑聲漸止,黑胖子的表情變得有些落寞,他靠在躺椅上,嘆了口氣,說道:“我累了!”

“因為壞事做了很多?”

李白的語氣就像是蘭頓的老朋友,讓他不知不覺間放下所有的戒心。

“是啊!殺人,搶劫,強奸,欺騙,無惡不作,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壞透了,壞的沒救了,連神靈都會詛咒我。”

蘭頓望著自己焦黃的雙手,忍不住落下淚來,哽咽著說道:“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不想這樣的。”

“那就跟我說說,你的一切!”

李白沒有使用任何催眠手段,只是以平常的態度與這個哭得像一個孩子似的黑胖子聊著天。

“我可以信任你嗎?巫師大人!”

蘭頓猶豫著,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剝他的皮,吃他的肉,把他綁在火堆上燒成灰燼。

上一個被詢問是否可以信任的基督教神甫,被他用機槍掃成了肉沫,蓄養的烈犬將血肉吞食了個幹凈。

作為一個能夠威脅到總統的梟雄,蘭頓·霍克維爾是一個十分危險的家夥。

“當然可以!”

李白的雙手手指交叉,大拇指互抵,一起放在膝蓋上。

這是一個暗示動作,傳遞出認真傾聽的信號。

“我是一個出生於馬涅馬省的窮孩子,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對家鄉只有一個印像,那就是窮……”

黑胖子蘭頓似乎進入到某種潛意識狀態,目光沒有焦距,喃喃自語的說著自己的心路歷程。

從少年到青年,一直到現在,從第一次開始殺人,漸漸變得視人命如草芥,因為抓到了幾次機遇,成就了一代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