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2/3頁)

沈茴有點擔心若她說了是回扶寧,裴徊光會不願意去。她猶豫了一下,低哼一聲,不大高興地嘟囔:“我花了好些心思把亂七八糟的事兒都安排妥當了,就想帶你出去散散心都不成嗎?怎麽就是見我情夫了?說不定帶你去見你的情婦呢。”

裴徊光不大高興地戳了戳她的頭,道:“什麽情婦?娘娘說話注意點罷。”

“明明是你先口無遮攔說什麽情夫呢。”見裴徊光又要來戳她的頭,沈茴抱著頭往後退,“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裴徊光看得出來沈茴不想說。

她不想說,他便不問。

她想帶他走,他便跟她走。

接下來兩日,裴徊光都悠閑地坐在馬車裏,偶爾翻翻醫書悠哉地打發時間。更多時候,他都將沈茴拉在懷裏,吃一吃。

蔓生趕著馬車,快馬加鞭,兩日後,趕到了扶寧。

扶寧是個不大的環山小鎮,整個鎮子沒多少人,住處環山而建,家家戶戶隱居般,連個鄰居都很遠。也正是因為山路崎嶇,地勢險阻,小鎮上的人陸續搬走,還住在這裏的人越來越少了。

蔓生放慢了趕車的速度。盤山路不是很好走,有些顛簸。

碌碌車轅聲中,裴徊光不悅地將手中的醫書放下。顛得他不想再看了,他轉首望向沈茴,見她蹙著眉正捏著針繡帕子。

馬車越來越顛簸,沈茴捏著細針,好半天沒下針。

“給咱家繡的帕子?”裴徊光問。

“嗯。”沈茴隨意應了一聲。馬車實在是太顛簸了,她不想再繼續繡,用小剪子剪斷了繡線,把細針收進針盒裏。

裴徊光瞥了一眼帕子一角繡的海棠。這一瞥,他意外地看見紅色的海棠繡圖旁,繡了四個小字——

混賬東西。

“嘖。”裴徊光擡手,捏住沈茴的後脖子。他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說:“娘娘啊——咱家看娘娘這是責怪咱家還不夠混賬啊——”

脖側被裴徊光的指腹捏得好癢,癢得沈茴忍不住笑出來。她軟聲求饒:“快松開,快松開!是你不肯告訴我你原本的小字的……我這才隨便繡嘛。你不喜歡我自己留著用哈哈哈……你松開啦。”

馬車停下來,蔓生聽著車廂裏沈茴的笑聲猶豫了一會兒,待裏面安靜下來,她才稟話:“娘娘,到地方了。”

裴徊光松開了沈茴,轉身要推門。她不想提前告訴他帶他去哪裏,他便不問,不問不代表不好奇。

沈茴急急拉住裴徊光的手。

裴徊光回過頭來,詢問地望向她。

沈茴慢慢收了笑,她有點忐忑地說:“不要發脾氣,不要兇人,也不要一生氣就丟下我自己走了……”

“呵,娘娘說什麽呢?咱家怎麽可能舍得丟下娘娘自己走。”裴徊光好笑地摸了摸沈茴的臉。

沈茴慢慢松開拉著裴徊光的手。

裴徊光推開車門的前一刻,眼底還殘著剛剛望著沈茴的溫柔。下一刻,破舊的木門出現在視線裏。

有什麽東西,在他腦海裏一下子炸開。

蔓生習武之人,敏銳地覺察出來裴徊光身上一瞬間散發出來的陰狠死氣。

裴徊光望著眼前破舊的木門一動不動好半晌,才跳下馬車,一步步朝這處結滿蜘蛛網的破舊老宅走過去。

他站在門前,隔著一道門,聞到舊年歲裏再熟悉不過的腐臭味道。老東西身上的燒傷很重,身上一直都有一股子腐爛的惡臭味道。

許久之後,裴徊光擡手,推開木門。

吱呀——

隨著這一道嘶啞聲,過去黑暗的記憶撲面而來。

“你這廢物樣子如何復我衛氏!”

“你憑什麽偷懶?你要時刻記住你的命是無數衛氏人救下來的!只要你活著一日,你就要背負萬人的血債!為他們的犧牲擔負起復國的大任!”

“廢物!廢物!你為什麽還沒學會!”

“你為什麽不能殺了他?殺了他!連殺人都不敢,你能做什麽?”

“來,這是啞藥。喂他吃下去。只有啞巴才能保守秘密。仁善這種東西你不需要有!仁善復不了國!”

“別……兒子,別碰那本邪功。父皇求你了!千萬別碰那東西……”

這裏,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自裴徊光邁進這裏,耳邊全是老東西嘶啞的吼聲,還有他遍布燒傷的可怖面容。他用被燒傷的手鞭打他,一遍一遍告訴他要復國。

當他長成少年,輕易拽住他手裏的鞭子,看著他從輪椅上摔下來,像一條狗一樣趴在他腳邊。裴徊光冷眼看著他,用他培養出來的冷漠瞥著他嘲笑他:“別再做你的春秋大夢,衛氏死光了,還復什麽國。”

老東西死後房子起了火,少年的他冷眼看著老東西的房間燒成一片狼藉。

裴徊光面無表情地走進老東西生前的房間。他蹲下來,去撿燒殘的手記本。老東西的手燒傷了,卻堅持用手夾著筆記錄他的成長。在本子裏記下他學會了什麽,還要學什麽,更多的是抱怨他學得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