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富岡義勇幾乎是瞬間切換成迎擊狀態,拇指輕推刀鐔,微微前傾的上半身如滿月長弓,右手附上刀柄,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如一支即將離弦的羽矢,直接沖進了隱匿在暗黑中的和室中。

被帶起的風吹起劉海的我:“……”

剛放完狠話的青年:“……”

我看著一時半會兒還反應不過來的他,幹巴巴地安慰他:“要不,你先在外面坐會兒?這位大兄弟在鬼殺隊裏的評級是最高的,這種程度的鬼對他來說灑灑水啦,一會兒就能出來呢。”

但我完全想錯了。

青年剛才的呆滯和失聲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的空白罷了,下一秒,他就被我的話拉回了現實,當場就化身即將點燃的炮竹,提著燈就要往和室裏沖!

“這混蛋小子!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

他像個堅定唯物主義的共產黨人,擲地有聲道:“這小子竟然敢聯合他的同夥一起騙我……”青年帶著怒意斜睨了我一眼,臉色極為難看:“你也是他的托吧?要是我家裏有個好歹,我絕對——”

他的話沒說完,但是眼裏的情緒切實地寫滿了幾個大字:要你好看!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人是不是傻?難道是要親眼見到鬼把他一節節吃掉才算相信嗎?

“那你站在外面吧,我進去瞅瞅看。”

我擡腳就往裏走,青年還想用力扯住我,可之前我被他像面條人一樣輕而易舉地甩來甩去是因為我開閘泄洪,可這一次我怎麽可能讓他如願?

青年沒有拉動,下意識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卻沒想到我的身形就如同行駛在軌道上的列車一般,不僅紋絲不動,他反而被我帶著踉踉蹌蹌往前走了幾步!

“你?!”

屬於富岡義勇的腳步聲漸漸朝和室內遠去,我跳上走廊,忽然想起了進這種日式庭院要脫鞋來著,突然停住步伐,回身:“話說,要脫鞋嗎?”

“什麽?”青年跟了上來,火冒三丈:“你們來我家到底是要幹什麽!”

“我說你這個人啊。”我又嘆了口氣:“你非要眼見為實嗎?”

“還是說,你當真認為你的家人是被變態殺手殺死的?有什麽兇手能這樣持之以恒,埋伏在你家,只為殺死住在裏面的所有人?以這樣——殘忍而又玄幻的方式?”

我一把拉開和室的門。

那個受傷的鬼殺劍士暈倒在一邊,看臉的話並不認識,顯然不是柱級隊員,大概率是什麽路人甲之流吧,如果不是村田的話沒就不值得在意。

可這並不是最讓人驚駭的。

一個巨大的液體球在他身下炸開,似乎還有像水母一樣透明的薄膜在掙紮著,看起來就極為可疑的綠色液體流過榻榻米,屋頂上千絲萬縷的無色透明的黏液細線隨風飄蕩,顯然就在剛才,被愛情魔發師富岡義勇給一刀斬斷了。

“對不起,但是我還是不脫鞋了吧。”怪惡心的。

青年把我撥到一邊,三兩步走進和室,看到這樣的畫面後,當場倒抽一口涼氣!

這、這是?!

我走到那個倒黴孩子身邊,摘下了一直戴在右手上的長手套,拍拍他滾燙的臉:“醒醒?”

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鬼殺劍士痛苦地悶哼一聲,“媽媽……”他眉頭緊鎖,顯然是陷入了什麽不好的噩夢中:“不要、不要……”

眼淚從他的臉邊滑落,少年的臉色青地發烏,嘴唇連一絲血色也無,手裏卻還緊緊地握住日輪刀,好像這樣就可以抽出去去戰鬥一樣。

但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小心,她……在看著我們。”我說。

“誰?”青年疑惑地問道。

“食人鬼。”

我環顧四周,人類肉眼所無法看見的一切,在我眼前清晰地鋪陳開來。

無數的可怖又扭曲的圖畫被繪制在和室的墻壁上,如熒光筆繪制出的畫,在黑暗的房間裏熠熠生輝,以壁畫的方式,向永遠也看不見這些東西的人類展示了自己以何種方式殺人的。

房頂上一只碩大的熒光鬼眼,俯視著還有空閑聊的我們。

我站起來,走到青年身後,拉拉他的袖子,仰頭:“你能不能跪坐下來?”

青年狐疑地看著我。

我直直地睜著我的卡姿蘭大眼睛與他對視了三秒。

青年嘆了口氣,“敗給你了……”旋即,他便真的照我說的做了,“然後呢?”

我把兩只手上的手套都一齊摘下,雙手環過他的肩頭,輕柔的發絲掉到了青年裸露的頸邊,許是蹭的他有點癢癢的,他不安地活動了一下,聲音有點不易察覺的羞惱:“好、好了嗎?”

冰涼的雙手驀然覆蓋住他的雙眼。

“閉上眼,用心去看。”我說。

我兩只手背上的嘴一齊張開,長長的舌頭突破了科學的限制,從裏面掉了出來,舌尖各有一只眼睛,在房子裏肆無忌憚地巡視著,好像是視察領土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