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吐完了胃裏的存貨以後以後,我又不爭氣地餓了。

我回頭看了看後面的幾個貨,很是意動……要不要把他們作為加餐的食材?

可是我也不太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好人。

要是我可以進入夢境中就好了。

剛這麽想著,手背上就傳來一點微弱的動靜。我連忙摘下手套,看到手背上的嘴張開,一張一合的樣子像極了遊戲裏標著了紅點的按鈕,就等著我去點。

這是提示我可以一試?

我擡起手,打算順著身體的提示去操縱血鬼術,忽然想起魘夢的夢境之繩是特制的,而自從我來卻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我心下疑惑,可身體的反應永遠比我的思緒要快得多。

全身四肢各處傳來了一陣又麻又癢的感覺,好像皮肉裏有蠱蟲在流動,我皺了皺眉,剛想去揉搓一下散發出這奇怪感覺的地方,卻發現不過是隔靴搔癢,毫無用處。

就在我遲疑的時候,左手手腕處的麻癢如漲潮般堆積到了頂峰,當即穿透了我的皮膚,如煙花一般從我的手腕中噴射而出。

這是……!

我心中的震驚幾乎不能用言語來細說。

那是幾條泛著暗紅色澤的血管,每一條都有動脈粗細,此時此刻還在緩緩從我的手腕裏慢慢爬出,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嘶嘶地在空中遊移,自動地尋找著獵物。

我當即沒厥過去,這就是鱷魚老師心裏有但沒敢畫出來的劇情嗎?

好家夥,鱷魚,不愧是你,不負JO廚之名,這場面像極了ACDC用血管灌注火焰,使一手火之流法甩地虎虎生風風馳電掣掣……糊二喬一臉的劇情!

我明白了,根本就是鱷魚懶得給我想人設和血鬼術,幹脆就把我的技能隨便草草了事,走馬燈也刪了!我說怎麽連那兩個自稱十二鬼月的冒牌貨的血鬼術都比我來的精細,一個踢皮球一個學一方大爺玩矢量,合著這是想了但又怕被偶像荒木起訴抄襲,幹脆就給我一整個刪去了嗎?

也是,連老板都是一個屑法,員工的技能再像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我心裏瘋狂吐槽,要是我能苟到現代,我絕對要夜訪鱷魚家,問問她為什麽不給我畫人設和走馬燈,害得我人設不健全,就差一句“這一切全都要靠同學們的探索”了。

幾條血管順著人味兒一路毫無障礙地遊到這幾人的手腕處,盤繞幾圈後微微擡頭,像是在為接下來的動作蓄力。

果不其然,它們就像是有靈性一樣,高高弓起的前端如針頭般,狠狠地紮進了這幾人的手腕中!

溫暖的液體綿延不絕地向我輸送而來。

我的眼前恍惚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間,我的眼前如膠卷般飛速閃過幾人的夢境中的生平,記憶模糊的我連看都未看清便已翻篇,印象深刻的記憶則會稍稍放緩,如開了三倍速的視頻在我眼前上演。

但大部分的記憶,於我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或者說他們的人生就如同他們這個人一樣,從內到外都爛透了,完全沒法讓我提起一絲一毫的閱讀興趣。

直到一個人影在我眼前閃過。

我愣了一下。

——

小桃在被那個落魄華族少爺贖買回家之前,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叫過自己這個本名了。

在花街,她的名字是吹雪,一個不太會被客人點起的名字。

小時候,她被媽媽賣掉的時候,還是很玉雪可愛的一個孩子。可隨著年歲漸漸長大,少女的精致的眉眼卻像是被融化開的糖塊一樣,失去了曾經的美麗,淪為花街裏中等的貨色。

再加上她似乎天生就沒生出討好客人的那根神經,一到陪客的時候就支支吾吾,沒法做出姐妹們那樣嫻熟而又帶著一點點個人特色接待流程,便漸漸流於俗套,成了中下層的遊女。

每當吹雪透過光影浮遊的張見世裏望出去的時候,總是看不到花街的頭。這裏的房頂一個挨一個,就像鱗次櫛比的鳥籠,束縛了一個又一個純潔的靈魂,無法展翅,無法飛翔。

這話不是她說的,而是上一任被商人贖買回家做妾的花魁哀葉說的,

彼時她還小,還留在花魁身邊做侍奉的“禿”,有機會接觸到最上等的客人和最上等的事物,也完整地見證了一代花魁的冉冉升起,與她的迅速落下。

後來,她從別的客人那裏聽說,哀葉死了。

死於難產。

作為遊女,她沒有死於那些讓許多女人噩夢纏身的病,沒有被客人淩虐而死,她獲得了所有囚鳥最向往獲得東西,自由。

那時候的吹雪還不明白,命運所給予的一切東西都是有代價的。

就像她們,其實本沒有機會離開這裏,而離開這裏以後,又會陷入一段更深重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墻裏,再也爬不出來。

那不是一個好天,京都連日下了幾天的雨,連帶著張見世裏也苦悶非常,讓人坐立難安。可對於她,這卻是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可以盯著籠子外的世界發呆,看屋檐上落下的雨滴,看手拿著零嘴兒叫賣的小販走過,看風吹鳥飛,看雨落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