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溫柏覺得這個妹夫真是太好了,陸家也太好了。好得有點讓人承受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大約是,若別人對你好得太過,的確是會令人惶恐吧。

他們青州講究做舅兄的,要兇惡一點,妹夫才不敢欺負妹妹。

大哥眼淚崩得不大行了,二哥溫松便粗聲粗氣地說:“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若在青州,舅兄們肯定還得多說幾句恫嚇的話,甚至要揮揮拳頭以示“我妹子娘家有人,不好欺負”。溫松娶汪氏的時候,汪家的大舅哥可是按著溫松的肩膀對他晃拳頭的。

可溫柏、溫松對著陸睿這玉一樣的讀書人,實在下不去手,只好說了這麽一句便罷了。

那俊美的新郎便上了馬,迎親的隊伍動起來,陸家的公子,將溫家的姑娘娶回了家。

溫蕙全程蒙著蓋頭,下轎、進門、拜天地高堂都是丫鬟攙扶著完成的,然後便把她送進了她自己的院子——陸家與溫家說好了,等溫蕙及笄才給二人圓房。溫蕙嫁進來,便有一個單獨的院落。

她被扶著坐下,感覺到屋子裏有許多人。

喜娘唱完了吉祥話,眼前便忽然亮起來——那一直蓋在頭上的喜帕終於揭起來了。

溫蕙順勢擡頭,陸睿含笑的眉眼落入她眸中。

溫蕙新得的那個怪病便犯了——只要陸睿對她笑,她就會不由自主地笑回去。

甚至這一刻,溫蕙竟覺得天地間只有她和陸睿兩個人似的。她看著陸睿的眼睛,陸睿的眼睛裏不僅有笑意,還有她的影子和綿綿的情意。

這一刻他們的心意有那麽一刹那的相通——此時此刻對他來說,天地間也是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直到嗤笑聲四起,陸睿和溫蕙才落回現實裏。

這是新房,房裏還有很多人。

大家都在笑。帶著善意,帶著揶揄,或者是帶著羨慕。

喜娘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觀禮的人也低聲說笑,溫蕙聽見那些人說“新娘子是個美人呢”,她臉頰忍不住發起熱來,微微垂下了頭。

她聽到很多人說“恭喜”,她余光悄悄看過去。看到一個貴氣矜持的老夫人,正笑吟吟地看著她,並接受著眾人的恭維和祝賀。

她知道這是誰,喬媽媽已經提前告知了她——獨孫子成親,陸正的母親,陸家的老夫人,怎麽能不來參加婚禮。余杭到江州的水路如此暢通,過來一趟原不是難事。

新房裏自有一番熱鬧。而後熱鬧便移出了新房,分了內院外院,開設喜宴。

溫蕙在屬於她自己的新房裏,隱隱能聽到外面不真切的聲音。

溫蕙側耳聽了一會兒,正打量這房間,喬媽媽來了。

“可累著了吧。先換了衣服吧。”她吩咐銀線,“去給少夫人取套舒服些的衣服來。”

因不圓房,溫蕙今日的任務算是已經完成了。銀線忙去找劉富家的。嫁妝有劉富看著,她們幾個人自己常用的箱籠劉富家的在看著。

喬媽媽瞥了眼還在旁邊服侍的落落。她這些天早知道了,溫蕙的身邊便這麽老、中、少三個人。她告訴溫蕙:“已經吩咐了廚下準備飯食,先寬衣裳,待換了衣裳用些飯。”

說話間銀線已經拿了要換的衣裳來。

落落還沒伸手,一直在房間角落裏安靜侍立的兩個丫鬟上來伸出手:“少夫人,這邊。”

溫蕙順著丫鬟的手看到一架花鳥屏風,她便跟著她們到屏風後面去。銀線也跟過去了。人已經夠多了,落落便在屏風外面等著。

溫蕙終於脫了那身又沉又繁瑣的嫁衣。

這嫁衣以後圓房還要再穿一回的,得保存好。銀線小心地抱出來疊好,收進箱子裏。兩個陸家的丫鬟打了溫水來服侍著溫蕙卸了花冠,洗了臉,換了衣裳出來。

喬媽媽打眼一看,銀紅的琵琶袖短襦,寶藍的八幅湘裙,白生生的小臉,水潤潤的眼睛,像小蔥,像嫩柳,像院子裏剛剛綻放的嬌花。

與睿官兒多麽地般配啊,金童玉女!

喬媽媽歡喜得眼睛彎了,過來托著溫蕙的手臂:“少夫人。”

她是陸家後院仆婦之首,溫蕙哪敢托大,與她互挽著手臂一起走到桌邊坐下。喬媽媽對兩個丫鬟道,“來與少夫人見禮。”

兩個丫鬟便蹲下身去。

“奴婢青杏。”

“奴婢梅香。”

兩個人整齊地道:“見過少夫人。”

“這兩個,以後便在這屋子裏當差,聽少夫人的。”她告訴溫蕙,“今日先不忙,待明日認完親,這院子裏人,我慢慢告訴你。”

溫蕙已經知道“告訴”便是“教”的意思。南地北地,豈止是飲食語言,各方各面實在是有許多不同之處,甚至南轅北轍。

溫蕙曉得好歹,保證:“我好好學,都聽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