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如果說送年輕的美妾去,陸大人未必舍得,但要送這兩個膝下無出的老妾……陸大人慷慨答應:“正好,她們原就是娘身邊出來的人,也知道娘的喜惡,正正好。還是你想得周到。”

陸夫人溫柔一笑。

老夫人這件事踏實了,陸夫人心裏安定了,便著手另一件事:“給陸家的禮已經備好了。”

許多人家若年紀合適,便將納征、請期的禮一並完成了。但溫家女兒還未及笄,陸大人想著溫家怎麽都會再留她兩年。又因為嫁得遠,說不定還要比尋常多留一兩年也是情理中事。他便沒有打算現在就行請期之禮。

不料陸夫人頓了頓,道:“我想請老爺修一封書與親家,將溫姑娘接到江州來。”

陸大人“噫”了一聲,詫異道:“為何?”

陸夫人嘆口氣,道:“老爺選的人家,敦厚是敦厚,只終究跟我們家是不一樣的人家。溫家姑娘只讀過三百千,又長在那樣的鄉下,老爺一句‘聘了作媳婦’,便甩手給我,真是省心,卻不知道我都要愁死了。溫家沒甚根基,我看了好幾日,覺得實在不行。這媳婦啊,得從頭教。我想來想去,與其她將來嫁進來處處碰壁,磕磕絆絆的。不如趁她現在小,接過來養在我身邊,好好教導,說不定還能掰得像個樣子。”

陸大人問:“這麽為難嗎?”

陸夫人一甩袖子:“於老爺,自然是不難,於我,可是要愁死了。娶個媳婦什麽都不懂,以後睿兒在江州與人交際,只怕是處處紕漏,叫人笑去。老爺自己掂量。”

陸大人為難:“這卻要怎麽說?不大好聽……”

豈止不好聽,根本是欺負人。通常來說,講究的人家,年輕男女訂了親,婚前都還要避嫌。開口要將人家姑娘接過來養,人家又不是死了娘。

這話一張口,只怕溫家要惱羞成怒。

陸夫人想了想,道:“那不若直接請期,定下日子,今年擡過門。”

陸大人說:“還太小吧。”

陸夫人一笑,道:“無妨,可以跟親家說好,先不圓房。待及笄了再說。”

陸大人覺得可以,同意了:“那便盡快蔔算一下吉期。”

吉期算出來,一個九月,一個十月,一個來年三月。

陸大人找個日子將這事告訴了陸睿。

陸睿過完年便已經去了三白書院,休沐日回來聽到這事,先驚訝了一陣,有些猶豫:“恐她年紀太小,過早離家……”

陸大人擺擺手:“難道我家以後不是她家?她來了,是我家媳婦,我們陸家還能虧待她不成?”

又道:“這的確是我粗疏了,你母親顧慮得很是,不若趁她年紀小,養在我家好好教導。江州這裏,總勝過鄉下塢堡。”

陸睿覺得有道理,又想起溫蕙皎白的面孔,剪水雙瞳,他自然是願意讓她早些來到他身邊的。想通了,便欣然道:“也好,總之,我們好好待她便是。”

陸大人親手寫了請期的紅箋,並修書一封,派了身邊得力的幕僚,帶著家中管事和陸夫人的心腹仆婦,往青州送去了納征之禮。

陸大人是進士出身,文字功夫自然是有的。這封書信將溫蕙將來嫁到南方將要面對的南北差異、家庭差異都說得清楚,又將自家的顧慮委婉道來,最後十分客氣地表達希望溫蕙提早過門的期望。

他寫得婉轉,用詞也謙卑柔和,但還是把溫夫人氣炸了。

“月牙兒才十三!都還沒到十四的生辰呢!她又不是不知道!當我們是什麽寒門祚戶,要巴巴地把閨女送過去作童養媳是怎地?”溫夫人暴躁,“我就知道,會咬人的狗不叫!一叫就咬一大口!”

溫百戶卻搓膝蓋:“其實吧,說的也有道理。你瞅陸夫人,說話細聲細氣的,咱丫頭聲音能蓋過她兩頭。若是讓她帶在身邊教,還不若就趁著年紀小……”

“呸!”溫夫人怒目,“我是死了不成?我自己的閨女自己不能教了?”

陸大人寫得再委婉,那意思在嘴裏嚼一嚼,終究還是能品出其意的——陸夫人便是嫌棄溫夫人教女兒教得不好,要親自教。

這可真是,把溫夫人的臉撕下來往地上踩呢!

果然是一大口!

溫百戶抹抹臉上吐沫星子,才轉過這個圈來,趕緊說:“別生氣,別生氣,這不是商量呢嗎?那什麽,老吳,看看信上還寫啥了?”

溫百戶根本不識字,信是叫幕僚給念的。

這是溫百戶唯一的幕僚,是個窮困潦倒的秀才,有一年荒年險些餓死,叫溫百戶救了。那時溫百戶剛升作百戶,正需要個人幫著處理文書,吳秀才便趁勢留下,做了他的幕僚。

他妻子早逝,孤身一人也無子女親人,在溫家一待許多年,已經和溫家親如一家。他甚至還兼作了溫家的大管家,溫家兄妹也是他開的蒙,帶著讀的書,是什麽事都可以放心交給他處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