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擡頭的第十天

陰霾終將過去, 春日陽光明媚,玉京城也恢復了往日的繁華熱鬧。

那些悲痛亦或喜慶, 俱都在過去的時間裏慢慢沉澱,喜慶的事兒總值得一提再提,可悲痛的人兒,卻在無人能記得。

這日國公夫人匆匆回府,一回府便往長寧院去,她聽說宮裏的皇後娘娘要為定北將軍的女兒擇婿。

她近些日子身子總算養好了些,上次吐了一口淤血, 反倒將身體裏那一股子郁氣吐了出來,連大夫都說她是因禍得福,若是再纏綿病榻,恐怕身子也就被藥氣掏空了。

她心中振奮莫名, 定北將軍一門, 滿門忠烈, 在十年前與北境的一場慘烈戰事中, 家中的男子,也就是定北將軍包括四個兒子, 俱都無一生還。

只有最小的幼女,還留在世上,在北地呆了許久,雖是庶出, 可才一回宮就被皇後娘娘認下做了義女, 皇上還當場定下了旨意, 封為鴛寧郡主。

至於為什麽才回玉京,國公夫人很清楚,是因為定北將軍家家訓, 族中所有子女,十六歲之前,必須在定北軍中歷練。

所以定北軍中,甚至還有一支傳奇的娘子軍,一度在玉京掀起浪潮。

她從前還未出閣的時候,十分仰慕那些女子,連皇上都贊不絕口,稱‘巾幗不讓須眉,乃是真國色’。

最讓她感到興奮的,自然是因為,鴛寧郡主實在是太適合周玄清了。

國公府世子,再加上昭文館直學士,依照周玄清的學識,不出兩年,他的上峰就要走,到時候那就是大學士,在這個年紀,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成就啊。

更何況,鴛寧郡主只是郡主,周玄清不必尚公主,還能得到皇上的注意,以鴛寧郡主受的寵愛,與公主那是無異的。

到時候,國公府自然也會一雪前恥,重新振作,至於從前那些如笑話般的家事,到時候看誰還敢非議。

想到這,國公夫人有些激動,她坐下來喝了口茶,忽然發現這端茶的丫頭有些眼熟。

“是你?你怎麽還在這?”她還記得那時候周季深抱著頭慘嚎的那天,就是這丫頭敲的。

雲央本就膽戰心驚,結果還是被國公夫人認出來,心頭有些慌亂,連忙跪下好好好解釋了一番。

“夫人,是世子心善,一次路過見到婢子,就恰好順手救下了,求夫人開恩,婢子以後絕不會做那等錯事。”

這些話,還是世子教她說的,她從前不是很明白,現在跪在這,事情臨到眼前,倒是腦子清醒了,如今錦紋也受到懲罰,此時再去追究那些往事,只會惹人嫌惡和猜疑。

國公夫人如今心性不比從前,一開始對這丫頭也並無什麽厭惡之感,此刻也只是略微擡手:“罷了,既是清兒救回來的,那就在這好好當差。”

站在一邊的徐嬤嬤暗暗松了口氣,她自知道雲央回了府,就一直心驚膽戰,此時見雲央這般說話,心裏的大石頭終於是落地了。

周玄清回府後,見國公夫人竟然坐在院子裏,他有些詫異,母親極少來他這。

“見過母親。”

國公夫人按捺下拉著兒子閑扯的心,才急急開口:“清兒,母親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不過……”

周玄清此時滿臉疲累,只無力道:“母親,這些事您做主便可。”

反正,娶誰,都是一樣。

國公夫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腔熱血被一瓢冷水澆的濕透,她有些茫然,周玄清怎麽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婚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這也實在太冷漠了些。

想到兒子與她一點都不親近,國公夫人感到又傷心又無奈,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怪不了別人。

徐嬤嬤倒是輕聲勸了句:“夫人,世子這是信任您啊,您別太在意世子態度,世子從小就是這性子,咱們要慢慢來,況且鴛寧郡主擇婿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兒,夫人別急。”

國公夫人望著進了小書房的周玄清,不禁點點頭,這事還有的是時間呢,倒也不急。

倒是許久未去看周玄寧了,自上次那事後,周玄寧就帶著阿蘊住回了婆家,當然,那處宅子也是國公府出的陪嫁之一。

此時陳家正熱鬧著呢,葉繁星和阿年陪著陳曦蘊四處跑,摸魚掏鳥不亦樂乎,周玄寧和鶯歌坐在廳中笑著看幾人瘋鬧,心中慶幸,這些事並未對阿蘊造成太大影響。

周玄寧雖說願意守喪,卻也不是那願意受氣的人,直接請人將宅子隔成兩半,自己和陳曦蘊住一邊,婆婆帶著那個外室生的孩子住一邊,算是眼不見為凈,日子倒也無甚變化。

葉繁星此前去國公府都沒有這麽勤快,可現下師出無名,他雖說是三公子,卻也算是外男,只能強行拉著阿年一起來。

阿年先是狠狠拒絕了,葉繁星只能厚著臉皮糾纏,他拉著阿年不讓她走,面上帶著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