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破局 讓我陪陪你,嗯……(第4/4頁)

“別生氣了。”雖然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但祁炎還是先低了頭。

以前宋元白說過,不知道女孩子為何生氣,就先道歉,一次道歉不成就再道歉。

“我很擔心,殿下。”祁炎皺眉道。

戰場上腥氣沖天的屍山血河,也比不上紀初桃身上那淡淡縈繞的味道令人心慌。他怕真有什麽人傷了紀初桃,他怕自己沒能護住她。

感受到祁炎的擔憂,紀初桃又心軟了。

半晌,硬著頭皮解釋道:“都說了不是傷,女孩子每月都會……有幾日這樣的。流血時容易生病,所以不能、不能……”

紀初桃說不下去了,又往被子裏縮了縮,說了聲“笨蛋祁炎”。

與其說是罵人,倒更像是撒嬌。

祁炎隱約明白了一點,耳根也跟著浮上微紅,笑著擁緊紀初桃,低聲道:“嗯,我是。”

經過這麽一鬧,暫且沖淡了白天的糟心事,轉身閉眼,不多時便抵著祁炎懷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祁炎早已不在身旁。

也不知是何時走的。

梳洗完畢,用過膳,紀初桃定神靜心,去了關押晏行的雜房。

雜房昏暗逼仄,但收拾得很幹凈,有案幾有床榻,連被褥都一應俱全。除了日夜派人看守,紀初桃不曾苛待折辱他。

紀初桃只帶了拂鈴進去。

晏行正在狹小的天窗下,沐浴那一線清冷的秋光,見到紀初桃進來,他並無絲毫訝異。

“殿下還是太過心善,不將我押去刑部問罪,反而關在這兒。”

晏行笑得明朗無奈:“在下已認罪,去年在祁將軍藥裏動手腳,以及殺死劉儉之人皆是我,殿下千金之軀,不該再來這。”

紀初桃看著這個清朗如玉的男人,許久道:“本宮有處疑問,還望晏先生……不,裴先生解惑。”

晏行示意:“殿下請講。”

紀初桃道:“你昨日說,那個認罪的內侍是被逼替你頂罪,可是你昨日坦蕩認罪,不似那等逼迫他人替罪之人。那麽,究竟是誰在替你掩蓋罪行?”

晏行未料她心細至此,昨日隨口說出的無心之言,竟也能品出破綻。

他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殿下怎知我不是那種逼人替罪之人?”

“因為你最厭惡的,便是牽連別人。”紀初桃道。

因陸老一人之言而招致陸家滿門覆滅,這是晏行永遠的痛。他不可能用他最痛恨的方式,去施加在別人身上。

晏行笑容一頓,嘆了聲,不置可否。

紀初桃皺眉:“晏先生背後之人,究竟是誰?”

“晏某背後,只有陸家的無數亡魂。”晏行垂眼,調開視線道,“殿下莫要追問,問多少遍,也依舊是這個答案。”

“那好,本宮換個問題。”

紀初桃輕吸一口氣,定神道:“本宮想過,其實你科考做官亦能扳倒仇敵,可是你卻放棄仕途,隱姓埋名也只為他死,說明你對劉儉的恨深似海。若只是陸老的學生,何來這麽大的恨意,至於這般自毀前程,大費周折殺人報復?”

“何來恨意……”晏行忽的笑咳了起來,咳得滿眼都是淚。

“殿下可還記得上元節看燈歸來,祁將軍在夜宴上所講的故事?”他問道。

紀初桃當然記得。祁炎說夜巡時聽見女孩兒哭,是一個被充作營妓的可憐少女在哭她被撕碎的、心上人贈送的衣裳……

那晚,晏行亦是這般失態。

“那個姑娘原本出身高貴,她有名字,叫陸燕。”晏行紅著眼,告訴她,“那件衣裳,是我送的。”

陸燕,裴行……

晏行。

紀初桃恍然:原來如此。當眾人每叫他一聲名字,便是揭一次傷疤,以這種殘忍的方式提醒他背負著怎樣沉痛的過往。

紀初桃原以為經過昨夜的沉澱,她不會再被輕易擾亂心神,可聽到這兒時,眼眶依舊難掩酸澀。

她穩住聲線,輕輕問:“陸姑娘……還在麽?”

晏行嗓音微啞:“殿下可知,被充入軍營的女子能活幾年?”

紀初桃微怔。

“三年。”晏行低笑一聲,“阿燕比較堅強,她撐到了第四年……也,只是第四年。”

“她寫過很多很多信,請求接待的軍士將信件捎給我,但是未有一封成功捎出。我花了很長的時間,輾轉千裏,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軍營,卻被告知連骸骨都不知丟在了何處……”

晏行說這話時,依舊是笑著的,輕描淡寫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落淚,問紀初桃:“殿下說師恩不足以支撐在下孤注一擲,那若加上,摯愛之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