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陸召問了,就是告訴白歷,他惦記這事兒,要是白歷想說,他很樂意聽。

“沒不想說,”白歷趴在抱枕上,一只手還跟陸召握在一起,“是不知道怎麽說才能不矯情。”

陸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人光是活著就夠矯情了。”

好像也是這麽個理。

人要是不矯情還活著幹嘛呢,還真當世上有一輩子真性情?從頭到尾真性情的那是動物,光著腚感受大自然,矯情的才是人,知道遮遮掩掩,知道掩蓋錯的露出光鮮的。矯情是人活著就不可避免的屬性,矯情的人發明出了真性情這個詞兒。

白歷笑了兩聲,才說道:“其實也沒什麽,那時候我跟江皓挨的很近,戰艦殘骸砸過來的時候我替他擋了一下,就他媽那麽寸,殘骸砸在了我的駕駛艙,削掉了我機甲腹部的半塊,幸虧我及時從駕駛位脫離,不過砸的那一下駕駛艙變形了,把我的腿擠在裏面……”

沒再繼續往下說,也說不下去了。

現在帝國的醫療水平已經相當高,就這樣也沒能讓白歷的腿徹底恢復,也不知道當時白歷從機甲裏爬出來的時候得是什麽樣子。

“不怪江皓,誰都不怪,我就這命,能活著就不錯了,”白歷看著自己很陸召握在一起的手,命運一開始就給他安排好了劇情,就跟他注定會握著陸召的手一段兒時間一樣,“但我不想見他,他看見我就愧疚,自責,我倆誰都不看誰,這不挺好的嗎。”

陸召心裏一遍又一遍的不痛快,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不痛快。

這事兒是意外,要沒白歷替江皓擋的那一下,不一定會是什麽局面。從最後的結果來看,兩個人都活了下來,就是白歷廢了一條腿,但以後生活什麽的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這應該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可白歷感情上接受不了,江皓也接受不了。少將因為保護自己副官廢了一條腿,這在江皓心裏肯定是個永久的陰影,愧疚跟自責無法消褪,他想補償白歷,想幫白歷,所以他一次次道歉。

白歷就得安慰他,沒事兒,不算啥,一條腿而已,老子家財萬貫,退了軍界照樣活得多姿多彩。

白歷可能不知道,他但凡遷怒一下,但凡恨一點兒江皓,但凡埋怨命運不公,他可能都不會這麽痛苦。

但他挺清醒。白大少爺很明白,很講道理,他不替江皓擋那一下,可能江皓就得死。救了人又怪人家害自己廢了條腿,那你還救個屁啊。所以他不怪江皓,他知道,就算不是江皓,這條腿遲早也保不住。

一條腿換戰友一條命,白歷覺得還不賴,至少比原著裏悄默聲的就廢了要有價值的多。

陸召不知道白歷是怎麽想的,他就是覺得白歷像是漂浮在宇宙,空空蕩蕩的飄著,不知道要去哪兒,也落不了地,不想恨誰,一腔憤怒就只能投向沒有回應的虛空。

誰都喜歡活得講道理的人,可誰都不想當個講道理的人,因為很難,也很累。

“我就說不講吧,”白歷看陸召沒回話,有點兒急了,拉了拉陸召的手,“打過的仗就不能再提了,這是我軍的優良傳統。”

陸召“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手指在白歷的手心劃拉起來。

給白歷劃拉的心裏癢癢,忍不住說:“鮮花,幹嘛呢?”

“去味兒。”陸召很誠實地回答。

反應了好幾秒,白歷才明白陸召是什麽意思。剛才白歷聞到陸召身上殘留的其它alpha的氣味,指尖上味兒最大,這會兒陸召正跟這兒擦呢。

白歷腦子還沒轉過來勁兒,脫口樂道:“見過狗圈地,沒見過地主動跑來讓狗圈的。”

陸召看了一眼白歷。

隔了一會兒又看了一眼。

白歷問:“怎麽?”

陸召很不解:“你怎麽做到同時罵兩個人的?”

狗圈地,陸召好歹還是個地,白歷就是真的狗了。

傷人八十,自損一百,再罵幾句白歷就徹底給自己罵進去了。

“操,”白歷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我這真是不做人了啊。”

陸召直笑,松開了白歷的手,站起身,順手把白歷翹起來的頭發捋了一把。

“你真的很行,”陸召說,“讓你圈。”

說完擡了下手,室內的燈亮起,這才回自己臥室去換衣服。

沒人再繼續那個話題,陸召光是聽到白歷說的那幾句,就覺得這事兒再說下去,他就得去捂白歷的嘴了。

知道了又能怎麽著呢?陸召尋思,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問白歷第二次這種事兒了。就算白歷再跟他說,說這麽多年自個兒是怎麽熬過來的,剛開始那幾年腿有多疼,走路有多難看,陸召也不想聽了。

不是不關心,不是不難受,是再難受,陸召也幫不上忙。

疼的是白歷,陸召就只能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