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默契與分歧

如果在噩夢和美夢中二選一，還是選擇前者的好。

因為從刺激的夢魘中醒來，發現尚未失去某種珍貴的東西時，會感到無比慶幸。

反之，那些求而不得、充滿遺忘的美夢往往如泡沫一樣消逝在夜裏。期待落空的感覺總會讓人胸口空蕩蕩的，好像得到的東西又從手裏失去了。

淺川辰這麽想著從床上坐起，看向墻頭的鬧鐘，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很不可思議地，這場不合理的爆睡竟會讓生前習慣淺眠的咒靈產生一絲眩暈和惡心的感覺。

打起精神，淺川辰才注意到房間內散發著迷叠香的淡雅芬芳，幾盞夜燈也占用了房間的插孔，同時守候到了日照當頭的現在。

這些細微的、深得他心的布置和細節，讓淺川辰稍微想起了一些事。

過去的自己和現在不同，哪怕是睡眠稀缺也總是難以入眠。

咒靈常年的傷害讓他一度害怕漆黑的暗影世界，必須要點著夜燈靠著熏香才能睡得安穩。

但忍者的生活讓他被迫習慣了黑夜。

強大後他所害怕的事情漸漸變少，這些生活上的細節也隨之被他舍棄，只有夏油傑還以為他喜歡著這樣的布置。

淺川辰伸了個懶腰，準備出去廚房找點甜食來迎接新的一天。但夏油傑卻在他床下打了地鋪，讓他不得不伸腳輕踢完全不想起床的哥哥。

“哥哥，你幹嘛在我這打地鋪？”

夏油傑兩眼迷糊地從睡夢中醒來，不知為何還頂著大大的黑眼圈。

說起來，傑哥以前確實有因為放心不下剛被咒靈傷害過的他，而專門跑來跟他一起睡覺的習慣。但現在他本身就是咒靈，實在沒什麽守護的必要。

“哥，你這是在懷舊，還是沒收了我的手機反而玩了個通宵？”

“不，只是單純的失眠，順便給悟打了電話確認了一些事情……”夏油傑順了順散著的頭發，擡頭看著他問，“阿辰，你變成咒靈真的只有三個月多？”

“是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不知是什麽原因，夏油傑眉頭蹙得更緊了。

“這樣啊，阿辰，我們要不要久違地出去逛逛？”

“就在我隨時會被神明追殺的情況下？”淺川辰十分疑惑，但也沒有拒絕。

其實這問題解決起來也十分簡單，他們只要提著作為人質的神器，坐等毘沙門天的到來就足夠了。

昨天夜鬥跟他聊過毘沙門天這位武神。如果她真的把所有神器當作家人來看待，大致今天就會通過感應找過來。

為了不讓夜鬥和毘沙門天直接起沖突，他已經讓夜鬥神和神器乖乖留在房間看漫畫……嗯？

查寢的淺川辰眨了眨眼，發現雇來的兩個神明已經跑得沒了影。等他轉了一圈，才發現夜鬥和毘沙門天已經在花園大打出手。

花園裏的玫瑰叢被兩人對決的余波所掀動，爆起了一陣陣花雨，乍一眺望落英繽紛，似乎還有點浪漫的味道。

這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了。

淺川辰嘴角一抽，無視兩人，決定低調做靈好好做人。他隨即給自己換了身朋克風的打扮，又戴上鴨舌帽。

為了給主動背鍋的夏油傑也喬裝一番，淺川辰直接拿出兩枚發卡，把傑的劉海夾了上去。

“等等，我的喬裝這樣就夠了？”

“不然呢？你不知道五條哥對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劉海嗎？”

“別說得好像劉海是我的本體一樣啊。”聽到專屬於弟弟的幽默，夏油傑發自肺腑地笑了笑，久違地換下了袈裟，遮掩了額頭上的疤痕。

淺川辰想了想，又給穿上西裝的傑哥加了一副墨鏡。

如果現在不是夏天，他還會再給傑哥披上一條圍巾，這樣就算五條哥來了也難把他認出來。

不過傑哥現在的形象已經和之前的和尚打扮大相徑庭。除非神明有本事透過靈魂識人，否則絕不可能把他們給認出來。

午後陽光正烈，地面的熱氣透過鞋底烘烤著腳心。

因為之前有陀艮的領域蕩蘊平線，淺川辰和假夏油幾天來一直穿著一身沖繩的打扮在沙灘邊曬太陽。至於現在，他和哥哥都不打算去海邊乘涼。

但淺川辰仍舊想不到，哥哥居然會樸素到滿便利店地尋找童年時期買過的冰條……

還真的是出來懷舊的嗎？

淺川辰無奈地挑了個新牌子的冰條，直接貼在他臉上。

“哥，別找了，以前我們吃過的牌子早就倒閉啦，這個鹽水冰條也很好吃哦。”

“是嗎……”夏油傑有些遺憾地買下冰條，遞給他一根。

兩人離開便利店，以驚人的默契剝開包裝紙，同時邁開步伐將冰棍塞進嘴裏。

愣是健談如淺川辰，也一時找不到話題和哥哥說話。

成為詛咒師之後，夏油傑的一切日常愛好似乎也跟著消失了；而他去世後，對方又以那樣的方式繼續活了十一年。這一番陰差陽錯，又為兩人增加了十一年的代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