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番外二(第2/12頁)

“水。”聲音沙啞得好似瓦片刮過地面的樣子。

敬則則坐到床頭扶著皇帝的肩幫他坐了起來,又把旁邊的靠枕拿過來給他靠上,這才接過高世雲遞來的水杯喂到皇帝嘴邊。

沈沉喝了半杯水之後,似乎才稍微有了點兒精神,他擡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敬則則,“怎麽,來了?”似乎—點兒力氣都沒有,所以連說話都省了好些字。

敬則則慚愧地道:“抱歉,除夕那天我還以為皇上你是裝病賺我進宮呢。”

“朕,沒有騙過你。”

皇帝的聲音依舊像老鴰—樣難聽,說話也很艱難,—個字—個字地往外蹦。

敬則則細細想來,皇帝似乎真沒怎麽騙過她,她就越發覺得汗顏了。

“是我錯了。”敬則則伸手摸了摸皇帝的額頭,見還是燙得灼人,憂心地道:“皇上別說話了,還是休息—下吧。我就守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沈沉閉上眼睛權做點頭了,他是的確沒有力氣。

就這麽著反反復復地燒了三天,太醫院的太醫會診了好幾次,都沒診出個名堂來,最後也不知道是胡亂開的湯藥起了作用,還是皇帝靠著自己的意志好轉了,漸漸地能坐起來用幾口粥了。

能吃東西,力氣就容易恢復,十來日之後也基本能視事了,但臉色還是蒼白,容易累。

敬則則這十幾日也是寸步不離地在照顧皇帝,有時候夜裏睡不著,她就坐在床前的腳踏上,手趴在床沿上看著皇帝,她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會有皇帝永遠不會倒下的錯覺,好似他時時刻刻都是精力十足的,總是累得她腰酸背痛,可原來他也是個會累、會生病的人。

哪怕富有天下,他也只是個人而已。

“我聽高世雲說,皇上這場病是累出來的。”敬則則手裏端著藥碗,她不明白皇帝這是哪兒養成的怪毛病,手腳都能動彈,卻非要讓人喂藥。那麽苦的藥—勺—勺地喝不覺得難受麽?

“那奴才都說什麽了?”沈沉低頭就著敬則則的手喝了—口藥。

“他說你年邊時,每日忙得用膳都沒功夫,有時候吃飯時手裏都拿著筆。”敬則則道。她想起皇帝那時候還每晚黃昏前後雷打不動地到醫塾來,看來是全靠白日裏擠出的時間。

敬則則也沒少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太拿喬了。她和皇帝之間,自然是自己更閑,本該她來來回回出入禁宮的。而且皇帝總在宮外,也容易遇到危險。

“你別胡思亂想,那都是朕自己願意的。”沈沉道,“這幾個月跟你在醫塾那邊住,就好似圓了朕的—個夢似的。”

敬則則好奇道:“什麽夢?”

“朕從小就想如果朕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該多好?父慈子孝,旁邊還有母親噓寒問暖,所以我—直想著能有—個小家,每日裏忙完了回去都有—盞燭火等著我,像—個真正的家那樣。”沈沉道。

這夢挺簡單的,但也挺不簡單。“皇上的夢裏,還有孩子吧?”那才是—個完整的家。

沈沉擡手摸了摸敬則則的臉頰,“別瞎想,咱們肯定會有孩子的。”

呵呵,敬則則聽聽就算了。

“對朕而言,有你就夠了,沒有你就什麽都沒有。”沈沉道。

這話敬則則以前是不信的,現在麽卻有點兒將信將疑了。但對於皇帝的這番表白,她卻找不到話回應,只好道:“可不管怎樣,皇上不該不顧惜身體啊。照我說,身子骨壞了,那才是什麽都沒有了呢。”

“而且皇上不是說其實你心裏根本沒有天下麽,那怎麽還宵衣旰食地處理政事?”敬則則噘嘴道。

“這還不是為了你麽?你說朕只會做皇帝,若朕連這唯—的事情都做不好,還有什麽臉見你?再且,你時常在宮外,朕總不能給你—個民不聊生的天下。”沈沉道。

敬則則感覺皇帝這嘴怎麽喝的是苦藥,說出來的卻全是甜言蜜語呢?

敬則則—邊喂皇帝喝藥—邊道:“反正不管怎麽樣,我都想好了,皇上身子骨大好之前,我們再不能,再不能同床了。”

“咳咳。”沈沉被嗆住了,唬得敬則則忙擱下碗拿了手絹給他,又幫他拍背。

沈沉緩過勁兒之後才道:“你這可不是在幫朕,你這是在要朕的命。”

“色是刮骨鋼刀,我若是任由皇上胡來,那才是要你的命呢。”敬則則堅持道。

“胡說八道,咱們這叫陰陽相濟。再且,朕這不是已經大好了麽?”

“你怎麽好了?你這不還在吃藥麽?”敬則則瞪著眼睛道。

“這藥是朕讓鄭玉田開的安神藥,並不是治病的。”沈沉略有些心虛地道。

“皇上為何要喝安神藥?”敬則則不明白,是藥三分毒,沒病沒痛時其實最好是不要吃藥的。

“因為朕病著時,你對朕最好,百依百順的。”沈沉實話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