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往日因(第2/3頁)

卻說回皇帝翻牌子的消息,真好像是水滴掉進了油鍋裏,滋啦滋啦地亂濺,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是皇帝終於進後宮了,指不定接下來就是雨露均沾,愁的則是為什麽第一個不是她。

比如祝新惠長樂宮中的瓷器又少了一大半。

而被所有人關注的傅青素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雀喜。

“娘娘,你為何不高興啊?皇上好容易進後宮了,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你,說明啊他心裏最重要的還是你。”春纖道。

“指不定皇上是來看四皇子的。”傅青素道。

“怎麽可能?四皇子如今已經開蒙,皇上還經常親自指點他呢,幾乎隔日就能見上一面,所以皇上怎麽可能是來看四皇子的?”春纖道,“娘娘,你要不要準備點兒什麽啊?”

“準備什麽?皇上什麽時候來也不知道呢,我去琴室。”傅青素道。

春纖抿唇一笑,知道自家主子總算是開竅了。宮中都說莊嬪的琴藝極好,春纖雖然沒有聽過,卻能肯定莊嬪的琴藝絕對不及她家主子,用皇上當初的原話來說,她家主子的琴聲是能引鳳來鶴的。

沈沉走到文玉宮外時,微微一愣停住了腳步。

他和傅青素第一次見面雖然是在智竹齋,但實則他已早識其琴音。昔日往來太傅府時,他聽到過一、兩次,似仙音繞耳,抓心撓肺地想見一見佳人,奈何太傅最是守禮之人,也從沒想過要將家中兒女引薦給他認識。

這才有了智竹齋之事。

沈沉在文玉宮的宮門外靜靜聽完了一曲《梅雪》才踏步進去。《梅雪》是當初傅青素自己譜的曲子,經他修改後最終成型的。只是當初的琴音裏滿是“獨自淩寒”的冷香,如今卻多了些冬日的蕭瑟寒意。

寒梅殘落,只余虬枝,冷香飄散在雪中,帶筋帶骨,卻比以往更令人傾倒。若常有此琴音相伴,寧願一生食無肉。

“你的琴比以前更進益了,只是太蕭瑟了。”沈沉對著傅青素道。

傅青素提起銅銚子將水注入茶盞中,看那雪沫泛起,素手捧就,以憲擊杯,雪沫開始變幻成了一枝寒梅。

本朝雖然更時興葉茶,以前的鬥茶之戲早已煙消雲散,傅青素卻是個中高手,這變幻梅枝只是小把戲,她曾經在這方寸之杯上,繪過江山多嬌圖,令人嘆為觀止。

要說敬則則是才女,跟傅青素比起來卻還是差了不少距離。

“梅梅。”沈沉輕嘆道。

梅梅,是傅青素的小名,從她父親去世後已經再沒人這樣喚過她,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

只有三、兩滴,卻晶瑩珍貴如珍珠。她哭得極美,寂靜無聲,卻讓你的心肝脾肺腎都絞在了一塊兒。自古皆欣賞牡丹滴露之美,卻沒人想過寒梅泣淚竟讓人如此心折。

然而早起,春纖收拾床鋪時,卻發現被單皆幹幹凈凈的,不由詫異又擔憂地看向傅青素。

傅青素扯了扯唇角,卻是個比哭還淒涼的笑容。

“春纖,皇上沒用我打的絡子。他系的依舊是那條起毛的絡子,那個手法當是敬昭儀編的。”傅青素垂著頭道。

春纖看著沒有絲毫生氣的傅青素心疼得厲害,打從當初太傅匆忙為她定親另嫁時她家姑娘眼裏的光就沒有了。好不容易這一次進宮,她又看到了一點兒昔日的光芒,如今卻被這高高的宮墻給磨滅了。

春纖咬了咬牙堅定了決心,她再也看不得自己主子如此自苦,當初的事並不是她的錯,她不僅沒有背棄皇帝,反而還……

幹元殿內,沈沉正在同幾個內閣學士議政,高世雲輕手輕腳地走到他旁邊附耳說了一句話。

“讓她等著吧。”沈沉淡然地道。

春纖足足等了兩個時辰才見到了景和帝,她這才切實地體會到皇帝已經成了皇帝,同當年的十一皇子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那會兒,別說是她家主子了,就是她有急事求見,也是很快就能見著如今的景和帝的。

“皇上,淑妃娘娘當初匆匆另嫁是有苦衷的,她是為了皇上才離開的。”春纖以頭磕地道。

沈沉沒說話。

“奴婢還記得那日,淑妃娘娘很高興,還把自己繡的嫁衣翻了出來,奴婢還笑她恨嫁。她說奴婢年紀太小,不懂這男女之情,世上難得一心人,她何其幸運能與皇上相知相守。”春纖陷入了回憶道,“誰知晚上淑妃便和太傅吵了起來。”

“皇上是知道的,淑妃最是孝悌,那是她第一次頂撞太傅,後來她從太傅的書房出來時,整整哭了一夜,又親手把自己繡的嫁衣剪碎了。奴婢怕她沖動之下後悔,便上去搶奪,淑妃卻哭著說,若是不能嫁給皇上,那她繡嫁衣又有何用。”

“奴婢就問她為何不能嫁給皇上?皇上身為皇子難道還不能讓太傅改主意麽?娘娘卻搖了搖頭,說她嫁給你就是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