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籠中雀(第2/3頁)

“娘娘不舒服麽?”俞氏關切的問,“娘娘要多保重身子才是,母親那邊我和大嫂會悉心照看的,你不要擔心。”

敬則則點了點頭,俞氏急著要回府,敬則則親自將她送了一程,又關心了一下家中兄弟姐妹的事情。

臨走時,她回頭看了看東太後那邊,皇帝和皇後早就離開了,傅青素陪伴在東太後身邊說話,那模樣和身段,儼然是鶴立雞群,好似一叢翠竹一般,氣質高華。

先才東太後將皇帝找去說話,也不知道傅青素和皇帝之間可有什麽舊日情愫流轉,敬則則嘆了口氣,這事兒她急也急不來。男女之事若是你極力撮合有時候反而會起負作用。

從宮中回去的馬車上,羅致容好奇地拉著傅青素問:“表姐,剛才太後娘娘把咱們都撇開了,單獨跟你說了什麽話啊?我看你出來之後就有些神不守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麽?”

傅青素緩緩搖了搖頭,卻沒回答羅致容的話,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今日東太後幾乎是跟她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力邀她入宮。因為皇後眼瞧著就不行了,新後很可能是如今的祝貴妃,到時候宮中就西邊兒獨大了。

東太後在請她幫忙,而她妹妹傅青練那日的話也叫傅青素為難。她有些仿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該放棄宮外的自由。

然捫心自問,真正讓她踟躕的卻不是這些外物,而是皇帝的心裏還有她麽?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平靜、容和,這讓傅青素的心沉甸甸的疼,當初畢竟是她負了他。是她畏懼後宮而選擇了放棄。

如今的皇帝,再不是當初把心思攤開給她看的殿下了,她已經看不透他的心了。

傅青素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伸手撩起車簾子看向外頭的熙來攘往,似乎很是留戀的樣子。

同樣心事重重的自然還有敬則則。

天上的大水缸好似被打破了,雨水傾盆而下,隔著窗戶雨聲都震人耳朵。

大玻璃窗外的雨箭把地上的潦水濺出了一朵朵細密的白花,雨水順著窗戶流成了一道道的小溪,蜿蜒而過布滿了窗戶,將窗外的天地在人的視線裏徹底扭曲了。

“娘娘這是怎麽了?百日宴回來就一臉的心事,可是遇到什麽煩難了?”龔鐵蘭關切地問道。

敬則則低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手裏的茶盞,好似茶盞裏的水能給她什麽啟發似的。

“姑姑我覺得你以前說的話是對的。我明明拿著最好的牌,皇上對我也有幾分寵愛,可到最後都被我給敗光了,偏偏我還死不悔改,覺得自己沒有錯。”敬則則擡頭看向龔鐵蘭,“其實這世上並沒有人是欠我的,皇上也沒有責任非得要寵我愛我,由著我的性子來做決定。是我,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敬則則說著說著就開始流淚,最後幹脆趴到了榻幾上,將頭埋在手臂裏哭。

這可嚇壞了龔鐵蘭,敬則則如此感情外露痛苦流淚的次數幾乎就沒有,她不得不撫摸著敬則則的背脊進行安慰,然後擡頭看向華容,用眼神向她問詢百日宴上都發生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了。

華容攤開雙手,她也是懵的,因為實在是沒什麽事兒啊,賢妃封貴妃的事兒,宮裏早就傳遍了,龔鐵蘭也知道,因此不該是為這件事在哭。

“娘娘這是為什麽呀?哭得奴婢的鼻子也酸了。”龔鐵蘭道。

敬則則埋著頭依舊在哭,但卻開始說話了,“昨日二嫂進宮說娘親病了,我,我連想給娘親一些藥材都沒有,姑姑,你說我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還不如死了呢。若非自戕會連累家人,我真想就這樣一了百了的去了。關在這籠子裏,暗不見天日,還時時刻刻擔心會不會連累家人。我想我娘親了,我想我娘親了,姑姑。”敬則則就跟個孩子似地大哭了起來。

說起來她這一生還從沒這樣放縱過自己,讓自己像個孩子一樣無理取鬧。從小課業就多,處處都要符合定西侯的要求,處處拿宮裏的規矩要求自己。敬則則沒哭過沒鬧過,因為她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命運。

那時候心裏還有一口氣可以爭,覺得自己這樣有這樣的人材,肯定得奔皇後的位置去,說不得也能光宗耀祖,寫進史書裏,謚號孝、賢之類的。

然則現實是如此無情,別提皇後了,這麽多年她連個妃位都沒有。敬則則是真心覺得自己這一生活得太失敗了,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抓不住。於人無益,於己無能。

龔鐵蘭聽著敬則則的話,是又心酸又害怕。龔鐵蘭擔憂地看了看四周,好在伺候的人只有她和華容,雨聲那般大,敬則則的話當也傳不到其他人耳朵裏。

什麽叫關在暗無天日的籠子裏啊?這要是被人聽到了可是要惹禍的。然而她多少也明白敬則則的無助和可憐。說不得她們這些宮女還有出宮的一日,而敬則則卻是要在這高高的宮墻裏過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