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戲本子(下)(第2/3頁)

當夜沈沉再沒回過屋裏睡覺,夜半敬則則醒過來,披衣走出門還看到東廂的燈一直亮著,有人在燈下奮筆疾書,想來是在幫景和帝擬旨,敬則則估計是要再次整治吏治,肅清貪風。

敬則則打了個哈欠又退回去睡覺去了,那些事兒都不是她能過問的。只是她在床上也輾轉反側,恨自己是個女兒身,天生就只能是伺候人的命。若是男兒,能建功立業,為天下百姓謀點兒福利該多好啊?

一直到清晨,敬則則梳洗好了,才見皇帝走進門來,他眼下有一抹青黑,滿臉的疲倦。她上前拉了皇帝躺在交椅上,又把凳腿兒抽了出來讓他舒舒服服的擱腿,這才又將這次帶出宮的薄荷油滴了幾滴在銀盆裏,絞了熱騰騰的帕子給皇帝搽臉、搽手,最後再將熱騰騰的帕子絞幹了敷在皇帝閉著的雙眼上。

這樣忙活了一通之後,敬則則又從帶的一個黑漆描金海棠花的匣子裏取出剃刀來,抹了一點兒膏子,熟練地在皇帝的臉上輕輕地替他刮起胡茬來。

刮完了,再用帕子洗一洗,香膏潤一潤,省得他臉上會有刺疼。然後敬則則的纖纖玉指又輕輕地落在皇帝的眉心、太陽穴、頭頂,力道適中地按壓、揉捏。

這一套手法她自然是練過的,她爹、娘為了她能受寵,基本伺候人的功夫都讓她學了一遍。所以敬則則能得寵,那可不僅僅是靠一張臉。

她們敬家據說前朝時就是靠外戚起家,出過好幾任皇後,老祖宗傳下來了許多的方子和法子,有些在戰亂裏流失了,但還有一大部分都保留了下來。別的不說,這會兒皇帝潤臉的膏子,就是敬家的方子。滋潤、柔和、香氣淡雅,很是舒服。

沈沉也果真舒服地喟嘆了一聲,緩緩地睜開眼睛道:“被你這麽一伺候,我的疲乏已經解了大半了。”

敬則則柔聲道:“我能為是十一哥做的也就只有這些小事兒。”

沈沉伸手將敬則則摟入懷中,低頭在她的頸窩裏深吸了一口,她的氣息香甜卻淡雅,緩緩的一絲一絲注入你的鼻尖,不多不少,剛剛好。“你的用什麽香啊?”

敬則則在心裏數了數,沐發香露、沐浴香膏、潤膚膏、護手膏、護足膏等等,還不提衣服熏香等等,“用了差不多十來種吧,不過經常都是換著用的。”不同時令就用不同的鮮花入藥。

“怎麽朕覺得你身上的味兒一直是同一種?”沈沉問。

敬則則心想大概是你鼻子不靈,但嘴裏卻道:“同一種香不同的人用都會有不同的氣味兒,可能還是跟體質有關,所以雖然我用了許多不同的香,但是被體香一提調,大約也就差不離了。”

沈沉緩緩擡起頭,站直身體笑道:“天生麗質,果然天賜暖香。”只他剛擡起頭,就見丁樂香端著茶盤站在門邊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進來吧。”沈沉道。

敬則則扭過頭也瞧見了丁樂香,“丁姑娘,怎的是你端茶?”

丁樂香恭聲道:“我不能白吃白住恩公和小夫人的,想做點兒事兒伺候恩公和小夫人。”

敬則則倒也不反對,因為她知道丁樂香不做事兒的話肯定會於心不安,她是那種知恩圖報的人。

“這些事不用你做。你也是官宦千金,如今不過是落難了。你家中可還有別的親人,等你父親的事兒了結後,我可以讓人送你回鄉。”沈沉道。

丁樂香低著頭,卻見一滴一滴的淚珠落入了茶盞裏,濺起點點漣漪。她忙地想去抹眼淚,可手上端著托盤卻又不得空閑,顯得有些無措、慌亂,似她這般堅毅的女子,露出這等女兒情態,反而越發使得她的容貌更別添一股媚色。

敬則則余光瞥見皇帝也不錯眼地看著丁樂香,就知道怕是動了心腸。

敬則則心裏不舒服,但很快就暗自搖頭,在宮中終究還是要賢良淑德才能平安長久,看謝皇後就知道了。而祝新惠哪怕跟皇帝有表哥表妹的情分在,還有太後在背後,如今也因為性子不好而失寵了。

敬則則輕聲道:“十一哥,你忙了一夜得進些早飯才能繼續做事,我去客棧的廚房看看。”敬則則說完也不管沈沉如何說,也不管丁樂香怎麽回,自己便出了門,給二人留點兒眉來眼去的機會。

她尋思著宮裏的女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丁樂香至少品行無差,若是她無依無靠,進宮倒也算是個安身之地。

華容見敬則則出去,卻留丁樂香單獨跟皇帝在一起,心下已經猜著幾分,於是上前迎了敬則則,兩人走遠了之後,華容見敬則則眉間有些郁郁,因勸解道:“奴婢知道主子心裏肯定不痛快,不過在宮裏總是要有個幫手才好,主子也算是丁姑娘的救命恩人,她自然會知恩圖報,若是連這一點兒品行也沒有,皇上也不會瞧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