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信箋

徐清月?

葉雲瀾微微凝眉。

對於前世這位陳微遠念念不忘的故友,他印象頗深。

記憶之中,每一年,陳微遠都會花去幾日時間,去陳家幽冥境給徐清月祭奠。

只是前世他被陳微遠救下在陳家養傷時,徐清月便已經為救陳微遠而身殞,他與對方未曾有所交集,這一世,更是沒有和對方見過面,對方又怎會突然過來找他?

對葉雲瀾而言,與陳微遠有關的一切都令他厭倦。

便聽沈殊道:“師尊,洞府外是之前那什麽天機石美人榜上的第一?他為何要過來找你。”

葉雲瀾淡淡道:“我不知。”

沈殊:“需要我去打開洞府禁制將人請進來麽?”

葉雲瀾拿起石桌上缺影劍,眉目淡漠蕭疏,“不必。正好要到外間練劍,我們出去見。”

又轉頭對古玄道:“古道友,你且在洞府養傷。之後若想走,隨時都可離開,不必告知於我。”

古玄聽著他冷淡話語,滿腹想要問詢的話,終究沒有出口。

他看著離開葉雲瀾背影。

對方烏發散落披垂,蒼白的手握著烏鞘長劍,衣袍空蕩蕩的,腳步很輕,有些虛浮縹緲,看不出身具靈力的痕跡,在他感知裏,竟比凡人還要脆弱。

對方緩步走出洞府,就仿佛他們這些年之間的距離,漸行漸遠。

驀然地,他想要起身,繃帶上卻滲出了血跡,胸口被長槍貫穿的傷勢傳來一陣劇痛。

古玄低頭捏了捏眉心,苦笑了一聲,沒有再動。

他想到了方才在洞府外喊葉雲瀾之人。

徐清月。

……徐家之人,找他弟弟做什麽?

古玄曾見過徐清月一面。

容貌確實極美,但在他眼中,卻實在還擔不上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稱謂。

他的母親葉檀歌,若真按容色而論,其實已經勝過徐清月。

葉帝網羅五洲四海美人萬千,後宮之中群芳爭艷,可每每宮宴之上,葉檀歌卻永遠是其中最為出眾嬌艷那一朵鮮花,盛裝打扮,舞姿翩遷,眉目流轉之間,可顛倒眾生。

只是葉氏族規森嚴,因血脈優越,葉檀歌自小便被當做葉氏族長之妻培養。

她是家族在金籠中嬌養而成的金絲雀,滿心滿眼都只有葉帝,從不在外拋頭露面。

天機閣早與其他上古世家有過協定,除了上古世家刻意暴露明面外的勢力,其他信息都不可在天機榜出現,否則,美人榜早就應該改寫。

古玄眉頭忽然又深深皺起。

他這許久未見的親弟,生得比他母親還要出眾三分,又無家族庇護,一旦登上天機榜,又該惹來多少覬覦?

——葉雲瀾邁步走出洞府。

月色映照著他蒼白容顏。

他擡起眼皮,見到洞府外站著兩人。

兩人都是一身白衣,其中一個身形高挑修長,身後背負著一把長劍,修眉鳳目,容顏清俊美麗,身上有一股出塵氣質,令人見之忘俗。

想來,這人便是那聞名修真界的第一美人徐清月。

而另一人……葉雲瀾剛看過去,便撞上對方熟悉眉眼。

陳微遠見眼前人那雙狹長眼眸掃過來,眸色清寒冷寂,眼尾淚痣卻艷麗不可方物,不禁心頭一動,緩聲道:“我乃天機閣陳微遠,今日陪清月過來冒昧拜訪,還請葉道友見諒。”

一種熟悉的隱痛從神魂深處傳來。

似是心臟和魂靈被燙過火焰的針尖刺穿,灼出難言的痛意。

葉雲瀾已慣於忍受這種痛苦,面無表情攥緊了手中缺影,目光克制不住地湧現出寒冷殺機。

若可以,他此刻當真是想拔劍,殺了陳微遠。

上輩子沒有將陳微遠除去,一直是他心頭憾恨。

他到達踏虛境後,走遍西洲,終是尋到為自己烙下斷情咒的方法,入佛堂受戒,斷絕情根,便是為了讓自己能對陳微遠動手。

可未等到他動手,陳微遠便以身血祭命盤,為陳族施展改命之術。

後來天地大劫,上古諸族族地中都出現天荒裂縫,唯獨陳族安然無恙。

他到天機閣時,陳微遠只留下一封信。

那封信被放在陳微遠平日處理家族事務的書桌上,素白信箋,上面擱著一支白梅。

他將信箋拆開,信上是陳微遠熟悉字跡。

字跡優美,清雋溫潤,可見對方當時書寫信箋之時,並不匆忙。

後來他曾後悔,為何要將信展開。

他有過目不忘之能,於是那信上一字一句,從此便停在腦海,難以忘去。“雲瀾,展信佳。見字如晤。

半月前,為夫夜觀星象,見群星盡黯,唯一月高懸,知你登臨踏虛,心中不甚欣喜。

又測算自己有殞命之劫,心下微嘆。思量許久,終作此書。

思及你我二人初見,而今已有兩百余年。

當年你身受重傷,根骨俱碎,扯我衣擺,要我救你。那時候你血汙滿面,披頭散發,宛如厲鬼,行人盡皆避開,唯獨為夫憐你,費勁氣力,方將你自鬼門關救回。或許,這便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