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講道理,你們真的不考慮搞個工程隊什麽的嗎?”

法師先生們抱著破碎的尊嚴逃也似的離開施工現場後,路西恩和安達西大法師、不,是安達西會長一起出現在了翻整好的道路旁。

年輕的公爵看著平整凹陷令強迫症極度愉悅的翻地成果,發出了由衷地感慨。

“我覺得一定會很賺。”

這效率,這完成度,還有魔法建造多麽好的營銷噱頭,收個幾十倍的費用也絕對多的是冤大頭願意買單。

安達西會長冷著臉,“那就等著被開除工會吧。”

要不是那幾個小法師日子實在要混不下去,路西恩又發誓這事情可以全部推到他頭上讓他這個領主背鍋,安達西會長是怎麽都不可能答應讓這種、這種…的工作出現在他們的任務委托上,用魔法來幹這等低賤的活計。

這件事情要是被法師工會的總部知道了,不僅那幾個小法師要被釘上恥辱柱開除工會,他這個做會長的也得跟著吃瓜落,輕則罰款,重則跟著被開除。

“您不要這麽不高興,我不是寫了證明文書,還道歉了嗎。”路西恩一副您怎麽這麽不講道理的委屈模樣,“而且啊……”他蹲下來摸摸平整的道路地基,又發自內心地高興笑起來,“這麽多這麽長的路,居然只用了五天,法師真的、真的好了不起啊——”

他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像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法師能這麽厲害,大聲地感嘆:“這是上天賜下的恩惠,”他把手從手捂裏拿出來,握住了安達西會長的手,“真的太了不起了!”

他的手在手捂裏捂了一路還是冰冷的,亦或者那雙眼睛裏閃爍的光太明亮了,刺得安達西會長往後縮了下,沒好氣地甩開了這位年輕領主的手,“虧您還是帝都來的老爺呢。”他嘲諷道,“這麽沒見識的樣子可太丟人了。”

“沒關系呀,我是個廢物嘛,沒見識也請您多多體諒吧。”領主老爺自顧自笑得開心,像什麽毛絨絨的小動物似的往他邊上湊,“會長、會長大人,接下來我還有些事情,幾個小小的請求,想要拜托了不起的法師先生們。”

安達西會長直覺不好,硬下心腸叫自己千萬把持住,別再掉進這個奸詐的小瘋子的圈套裏。

“會長…厲害又慈悲的會長大人,請您幫幫我吧。”

年輕的領主那樣子放軟了聲音,他分明有利爪有尖牙,冷酷殘忍善於算計,瘋起來能把人撕咬得腸穿肚爛,可現在他正軟軟地捧著他,就那麽把安達西會長的一顆心又甜又軟地,一直要捧到天上去。

謝天謝地,征勞役的隊伍還沒回來,所有人都被趕得遠遠的,誰也沒有看見安達西會長怎麽臭著臉地扯掉領主老爺的帽子,惡狠狠地揉搓那一頭軟綿綿的小卷毛。

……

天色陰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雪了。

農民克勞斯眯著眼擡頭看著天色,不禁嘆了口氣,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又被憂愁碾出幾道溝壑縱橫。

從他的祖父老克勞斯起,他們家就代代居住在諾伯莊園的土地上,佃租著莊園主人諾伯子爵的土地,辛勤耕種虔誠祈禱,才得以養活妻兒老小。

這樣的養活也只不過是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村子裏家家如此。諾伯子爵的地租高昂,交完地租再交田稅人頭稅後留不下什麽,冬天裏的存糧只勉強夠一天一碗稀湯,湯水裏沉著能一顆顆數出來的豆子。

克勞斯甚至能清楚地說出糧袋裏還剩下幾顆豆子——他種的麥都拿去換了豆子,豆子比麥賤能多換點糧,這樣稀湯水裏也能多幾顆豆子。

但他太清楚了,所以就更清楚地知道家裏沒可能交得出領主老爺漲上去的那三成人頭稅,雖然交稅要等到明年的秋天,可那只是他更沉重的負擔。

“爹爹?”克勞斯的女兒叫了他一聲,少女背著籮筐剛從外面回來,她的鞋上腿上沾滿泥巴和碎冰渣,頭發蓬亂,籮筐裏裝著少少的雜草野果爛葉子。

人吃了這些可能會鬧肚子,但豬什麽都吃。她把籮筐放下,屋子裏窩著的一頭豬立刻哼哼著湊過來,半點不挑地把食物一掃而空。

它是這個家裏最值錢最重要的東西,克勞斯三年前咬牙花幾乎全部的積蓄向莊園買下了這頭還是小豬玀的豬,他餓著也得給豬喂一頓,小心翼翼地把豬喂到了這麽大。

每一個冷得要命的冬天,他們都是全家緊緊窩在豬的身邊取暖,才沒有在風雪交加的寒夜凍死。

少女摸著豬的脊背,凍得通紅皴裂的手感覺不到半點溫度。

克勞斯回神,看著女兒的模樣眉頭緊鎖,“喬安,你是不是又上山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山裏頭有狼不能去,你還聽不聽我的了?!”

“都是快十五的大姑娘了,這要嫁人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