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喬文雖然覺得有些惡心,但也不至於被嚇到,加之白日已經明晃晃見過這場面,此刻分外淡定。

倒是陳迦南緊張兮兮地往前一站,腳下狠狠踏了幾下,一邊驅趕黑暗中的不明生物,一邊拉著喬文為他引路。

他這樣的照顧,讓喬文忽然又想起林南。從小到大,但凡遇到危險,他總會沖到自己前面。

少時不覺得有什麽,直到失去後才知道那樣的情誼有珍貴。

這個世界的喬文是悲劇的,但也是幸運的。至少在他流落九龍城寨的這些年,遇到了陳迦南,像是親兄長一樣保護他照顧他。

如果不是他生命太短暫,原書中的陳迦南大概也不會走上那條不歸路。如今自己代替了那個可憐的少年,不管將來在這個世上會活出什麽樣子,但至少要拉著陳迦南走上正道。

兩人住在一棟八層的唐樓裏,一個二樓一個三樓,正好上下。

還沒到門口,陳迦南就大喇喇喚道:“阿婆,我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二樓樓道口的那扇門邊從裏面打開,一張個老嫗探出他蒼老的面孔,柔聲笑說:“總算回來了,豪仔說阿文身體好了,出去轉轉透氣,我還擔心一個人會不會出什麽事,在家裏等了好半晌,看到是和阿南一起回來的,我就放心了。”

陳迦南道:“那是,有我在,阿文絕對不會出事。”

喬阿婆笑:“我煮了湯,阿南你喝一碗再上樓。”

陳迦南摸摸肚皮:“剛剛才和小喬吃了晚茶,肚子現在還是撐的,實在撐不下啦。您小喬喝吧。我上去了,有事叫我。”

喬文目送他上樓,慢悠悠走進屋。

喬阿婆借著燭光上下打量他:“真沒事了?阿南說你在華叔那裏治病,不能見風,讓我暫時別去看你,這幾日真是叫我牽腸掛肚的。”

喬文打量著面前的祖母,穿一身靛藍色粗布舊旗袍,腳上是繡花黑布鞋,頭發用一根竹簪子挽著,雖然是個樸素至極打扮,臉上也早已風霜滿面爬滿溝壑,但確實頗有民國千金大小姐遺風。

因為原身的緣故,喬文對她有著本能的親近感,他扶著老人家的手進門:“阿婆,我沒事了。”

只是說完就一陣眩暈,忍不住喘了兩下。

阿婆見狀,忙將他扶著在旁邊舊布沙發坐好:“你好好坐著,豪仔給你把藥拿回來了,正在爐子上溫著,你先喝藥,再喝點湯。”

喬文道:“謝謝阿婆。”

喬阿婆笑道:“我們祖孫倆客氣作何?”

看著手中一碗黑乎乎的中藥,喬文稍作猶豫便仰頭喝下,然後嘴裏便多了一顆麥芽糖,是阿婆塞進來的。

原本苦澀的口腔,瞬間被甜蜜占據。

他朝阿婆彎唇笑了笑。

阿婆見他笑,也由衷笑開:“是啊,該多笑笑,整日愁眉苦臉的不好。”

喬文不動聲色地望著她,一個富家女經歷了戰亂家族落魄,在兒子兒媳丈夫相繼離開後,獨自在混亂的貧民窟,撫養長大一個病秧子孫子,這個女性不能說不強大。

喬文吃了糖,又喝下一小碗銀耳湯,慢條斯理放好碗,道:“阿婆,等我身體好些了,就去找份工作,賺了錢我們就搬去外面的公寓,你也不用再賣幹貨了。”

阿婆慈愛地看著他笑說:“阿婆才不指望你賺多少錢,身體能好好的就行。”

喬文也不多說,只點點頭道:“阿婆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好,豪仔幫忙打了兩桶水,我燒了一鍋,趁著還是熱的,你洗了早點睡,要是有事喚阿婆。”

“好。”

這個時期的九龍城寨是沒有自來水的,只有八個公共水龍頭和水井,住戶得每天去取水,喬家一老一弱,這些年家裏的水基本是被陳迦南和豪仔包攬下來。

這樣的環境下,家中自然也沒有熱水器和抽水馬桶,洗澡的地方在陽台,兩平米的陽台,身兼廚房和沖涼房。

好在喬文野外經歷豐富,沒那麽講究。

這具身體在華叔的黑診所躺了四五天,灌了不知多少湯藥,全身都是刺鼻的味道。

先前在茶樓撞了一下,喬文脫了衣服才發覺,竟然青了一塊,一碰生疼。這到底是具什麽樣的身體,竟然如此脆弱。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認認真真洗了一個熱水澡,果真是舒服多了,卻也累得不行,仿佛幹了番重活一般。

回到了房內,內間靜悄悄的,阿婆已經睡著。

喬文在自己的木架子單人床坐下,將桌上燭火吹滅,邊擦頭發邊借著窗外一點月色,環顧了下這小小的房間。

原本這是一間房,隔成內外兩間,阿婆睡裏面,他睡外面。

外面這不到十平米的房間,還身兼客廳和餐廳,除了身下這張床,只剩一張小小的布沙發,一個小茶幾,以及一張木櫥,至於家電,除了一台落地電扇和收音機,就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