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2頁)

豪仔人雖不甚聰明,卻也頗有幾分觀察力。他與喬文一塊長大,別說是生病的時候,就是身體像樣的日子,阿文也總是病懨懨的,跟個玻璃人一般,仿佛隨手一碰就得碎掉歸西,此時雖然仍舊看起來虛弱不堪,但眼神表情分明跟平日裏完全不同。

豪仔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瞪大眼睛望著喬文,絞盡腦汁,終於從他不學無術的腦子裏,扒拉出一個詞,頓時又把自己給嚇到了,噗通一聲歪坐在地上,大嚎道:“阿文,你不會是回光返照吧?”

喬文:“……”書中誠不欺我,這孩子果真不大聰明。

不等他回答,華叔已經走進來,在豪仔腦袋頂扇了一耳光:“衰仔,又號喪!”他瞧了眼旁邊兩個吃幹凈的飯盒,道,“能吃飯了就說明沒事,別自己嚇自己。”

豪仔終於再次止住哭嚎,抽著鼻子站起身。

兩碗粥下肚還了陽,喬文終有有精力再去考慮現實。

他環顧了下四周,目光落在暗黃墻上那只陳舊掛鐘,上面的指針正指在下午五點鐘。

書中寫男主角林子暉父親死的那天,是父子倆喝晚茶時,那得到了晚上七八點陳迦南才會動手。

他還有時間。

想著,人已經下床。

豪仔見狀,忙上前扶他,慌慌張張道:“阿文,你要作何?要什麽跟我說就行,你剛醒過來,好好躺著休養。”

在踏上地面那一刹那,喬文只覺得兩條腿完全不受控制的一軟,幸而豪仔扶住了自己。

兩眼發黑地喘了會兒氣,終於勉強緩過勁兒。

雖然知道原身剛剛從鬼門關回來,但這具身體……也未免太弱了點。

喬文從小體魄健康,運動能力發達,如今得了這麽一身皮囊,一時半會兒還真是不習慣。

不過他也知此種情形,應該是在床上躺久了的緣故。

坐在床沿邊平復了一會兒,喬文再試著起身,雖然還是有點吃力,但行動倒是勉強能自如了。

豪仔看他要往外走,扶著他急道:“阿文,你別亂動,要是又出了什麽事,我哥回來得弄死我。”

喬文朝他輕笑了笑,道:“我沒事了,只是躺久了實在難受,得出去活動活動。”

外頭的華叔高聲道:“沒錯,是該活動活動,讓氣血流動,有利身體恢復。”

豪仔聞言,終於不再糾結,點頭道:“好,我陪你。”

喬文沒有馬上拒絕,在他的攙扶下,掀開內間的布簾子,慢慢走了出去。外間的華叔,正坐在桌後給一名形容枯槁的老嫗把脈,聽到兩人動靜,眼皮子一挑,斜著眼睛,老神在在吩咐:“早點回來喝藥。”

“好的華叔。”

喬文繼續往外走,路過屋中一面鏡子時,下意識擡頭看了眼,然後微微一怔。

原身在書中只存在陳迦南的記憶中,幾乎沒有正面描述,只知道是個從小在藥罐裏泡大的病秧子,至於長什麽模樣,完全不得而知。

那鏡子有些年月,表面不太幹凈,但喬文仍舊看清了原身的長相。饒是滿臉病容,瘦得脫了相,仍舊看得出五官的昳麗。長眉長眼,漆黑雙眸掬了一汪幽潭,鼻梁高而挺,薄唇帶著一點天然上翹的弧度,是個標準的扶風弱柳美男子長相。

喬文心下感嘆,在豪仔的攙扶下,走出了華叔診所不那麽大的大門。

伴隨著一股腐敗的臭味,以及撲面而來的潮濕熱浪,喬文目光所及之處,是擁擠狹窄破敗不堪的唐樓,以及錯落肮臟的狹小街巷。

此時還是天光大亮的時日,然而密密麻麻的樓房和半空錯落的電線,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照,讓這裏成為了一片不見天日的陰暗之地。

九龍城寨,陳迦南和喬文生長的地方,也是九十年代前,港城最著名的貧民窟。

一座盤踞在城市腹地,傳說中的罪惡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