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病房內燈光明亮,椅子上的青年神情茫然坐在椅子上,他病服袖口挽起,在燈光下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手腕。

在明亮的燈光下,那截手腕和手背都沾著或濃或淡的顏料。

秦恒微微躬身,長臂環住青年,下巴輕輕放在青年頭頂,嗓音帶著笑意低低道:“都說了吃飯了。”

男人溫熱的吐息傳到陳棲耳廓前,秦恒揚起嘴角低頭,看著那截潔白的耳廓漸漸變紅。

他松開了環住青年的一只手,擡手惡劣地揉了揉青年通紅的耳廓道:“不聽話。”

男人的嗓音低啞帶著點溫熱,仿佛纏繞在青年耳廓邊一般。

懷裏人似乎有些慌亂,耳廓發熱,肩胛骨不自覺地蜷起來,強裝鎮定磕磕巴巴道:“吃的、學長……”

可他的耳廓分明依舊紅透了,秦恒一低頭,就能看到陳棲纖長的睫毛不斷顫動,青澀而難為情,但又強忍了下來。

像是春日裏抽枝的枝椏盛著春露顫顫地晃動著。

秦恒瞬間就心猿意馬起來,他舌尖頂了頂下顎,喉嚨動了動,壓抑了下來,最終還是笑了笑道:“這才聽話。”

他松開了環住青年的手,見青年強裝鎮定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上還夾著蘸著顏料的畫筆,他伸出手想拿過那支畫筆,卻發現抽不動。

秦恒眉一挑,看著陳棲依依不舍地抓著那支畫筆,不肯松手。

秦恒使了一點力,發現還是抽不動,面前的陳棲委委屈屈地望著他。

他失笑,對著青年輕聲道:“乖,松手。”

可面前的青年還是猶豫著,眼巴巴望著他,秦恒挑著眉盯著他。

陳棲蔫了,秦恒伸手揉了揉他耳垂,笑著抽走了他的畫筆。

病房前門口,護士戰戰兢兢地望著輪椅上渾身散發著戾氣的男人,氣也不敢大喘。

從推開門開始,她跟男人就看到穿著水磨牛仔褲的男人輕輕松松將坐在畫板前的陳棲抱起,放在了椅子上。

被抱著的青年只是一臉懵然,錯愕擡頭望見來人時,便下意識松懈了掙紮的力道,乖乖順順地任由男人一路環著他,抱到了椅子上。

沒有掙紮,也沒有任何不滿。

那個他們怎麽勸說,都不肯到飯桌前吃飯的青年,這會竟然老老實實坐在了椅子上。

燕寰死死摁著輪椅扶手,猙獰的手背上暴出了一條一條青筋,心口猛烈跳動,一股無法控制的強烈恐慌彌漫上心頭。

耳邊猛然響起尖銳的耳鳴聲,上輩子的記憶瞬間傾覆至這瞬間,混亂而嘈雜,男人胸腔用力起伏了幾下,抓著輪椅扶手的力度駭人。

他看著秦恒含著笑抽走了陳棲手中的畫筆,陳棲只蔫蔫擡頭望著秦恒,渾身帶著點委屈。

他看著秦恒含笑伸手揉了揉陳棲耳垂後,便拆開準備好的濕巾,抓著青年的手,一點一點垂頭細致地擦著青年指骨上的殘留的顏料。

而陳棲只是微微歪了頭,並沒有抽回手,而是乖乖坐在座位上,將另一只手也放了上來。

秦恒擡頭失笑後,便低頭認真地拿著濕紙巾一點一點細致地擦拭著青年的手指。

陳棲沒有抗拒,沒有不滿,還十分配合面前的男人。

哪怕面前的男人是在陳棲最不能打擾的時候貿然打擾,毫不留情地直接抽走陳棲的畫筆。

陳棲也沒有任何布滿,只是渾身透露著點委屈地望著男人,仿佛像是下雨天被突降的傾盆大雨淋濕了毛發的奶狗,老老實實被人抱回了窩。

燕寰渾身都發起冷來,他看著陳棲微微歪著頭,注視著面前低頭替他擦拭手指的秦恒,那一雙漂亮的眸子,望向秦恒的眼神時,跟上輩子望向他一模一樣。

宛如一汪溫柔地湖泊,沉靜而柔軟地凝視著他面前的人,在陽光下波光粼粼,蕩起細碎點點的愛意。

跟上輩子所有人都說陳棲愛他時一模一樣,而面前的秦恒正垂著頭認真細致地替他擦拭著手指,並沒有擡頭發現。

刹那間,所有的聲音都如潮水般猛然褪去,輪椅上的男人臉色慘白起來,渾身冷得發顫。

他抓著輪椅的手指止不住痙攣起來,咬著牙,臉色慘白,嗓音發著顫艱澀道:“走。”

護士似乎是在疑心那句艱澀發顫的嗓音到底是不是男人說的,愣了一會後,就聽到男人氣息駭人,似乎從牙縫裏擠出個沙啞的字:“走。”

護士心下猛然一驚,戰戰兢兢將男人推出了病房。

病房裏秦恒抓著青年的手,濕紙巾擦拭過手指,留下冰涼的觸感,帶著薄繭的手指在燈光下修長筆直,握著畫筆能畫出美得令人窒息畫。

秦恒凝視著面前青年的手指,喉嚨不自覺動了動,擡頭望著陳棲。

陳棲微微歪著頭,見他擡頭,笑起來叫他道:“謝謝學長。”

秦恒慢條斯理地將青年的袖口放了下來,盛了一碗湯給青年道:“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