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所以他活該,所以他活該這輩子清醒後,知道自己愛上他的小畫家後。

只能見著一捧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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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天山公墓。

天空陰沉沉,落著細細的小雨,公墓裏極為寂靜,只有一座新增的墓碑前立著人。

那是一個極其瘦削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卻瘦削,臉頰凹陷,唇色青白,他穿著黑色的西裝,領口前別著一朵白花,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墓碑前,沉默而溫柔望著墓碑。

墓碑上貼著的照片是一個眸子柔軟的男生,男生微微抿著唇,只擡頭微微帶著笑意望向前面,看上去安靜內斂。

細密的雨飄著,微微打濕了男人頭發,黑發裏夾雜著疏疏落落的白發。

燕寰伸手輕柔擦了擦照片上的雨珠。

他身後來了一個撐著黑傘的人,那人也穿著黑色西裝,面容俊秀,神色復雜,撐著黑傘的人走到燕寰身後,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嘆了口氣道:“阿寰。”

“你別太難過了。”

說著撐傘的人也望向墓碑上的照片,他叫趙釋,趙家最小的兒子,是燕寰的發小,從小跟燕寰一塊長大。

趙釋看著照片上安靜內斂的陳棲,神色復雜,他一直覺得陳棲挺幹凈的一小孩,剛開始還跟燕寰調笑,說這小孩你要是不要,給我唄。

畢竟陳棲長得確實是好看,身上還有一種明晃晃純粹的幹凈感,清清朗朗像春日裏的一朵雲一樣。

他對陳棲挺有好感的,自然也是看得出陳棲是有多喜歡自己的老友,那種眼神裏滿是亮晶晶明晃晃的愛意,幹凈又純粹,固執的愛意像明亮的火焰,照得靈魂都徹亮。

只可惜自己的老友眼睛就跟被屎糊住了一樣,眼裏只有年少的白月光周祿,對著身邊的小畫家無動於衷。

趙釋單膝跪地,他將手中的一捧花束輕輕放在墓碑前,心裏輕輕默念道:“走好了。”

他站起,看向瘦得幾乎不成人形的來由,沉默了一會,遲疑安慰道:“阿寰,都過去了。”

他想說你想開點,但是他看著燕寰這個狀態,實在是說不出來這句話來。忽然,他聽到燕寰極為嘶啞低沉的聲音:“趙釋,他從來沒有來過找我。”

趙釋怔住,看向燕寰,燕寰削瘦的面頰上,是一種純粹的疑惑,又仿佛是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自顧自喃喃道:“我知道,他生氣了。”

燕寰低低怔然道:“他應該恨我的,我這樣對他。”

“醫生說,他到後期過得很難受。”

“他說那時候陳棲掉了好多頭發,晚上會流很多鼻血,關節很疼,醫生不忍心,給他吃開了很多止疼藥。”

男人微微擡起眼,看著黑白照片裏眸子柔軟的男生,心臟抽搐著痛苦慢慢碾壓下來近乎窒息慘然道:“可他不願吃。”

“他說吃了止痛藥,他就不記得他以前喜歡的人了。”

趙釋呼吸一窒,他幾乎不忍心去看燕寰臉上的表情,他抓著傘的指骨泛白起來,想開口,卻沙啞得不知該說什麽。

說著說著,燕寰笑了笑,顫抖著低低道:“他還是那麽笨。”

他對陳棲做了那樣多的壞事。

他曾在天寒地凍裏,丟下陳棲一人在路邊,只因為陳棲不小心提到了周祿,他就陰沉著臉漠然叫他滾下車。

他曾不顧陳棲生病的身體,強行紓解自己的欲望。

在陳棲與周祿同時遭受綁架時,毫不猶豫選擇了周祿,溫柔小心翼翼抱起周祿,頭也不回漠然地丟下陳棲一人面對綁匪。

甚至在陳棲被救回滿身是血送進急救室,意識不清哀求著想見他一面時,他都因為要守在周祿身邊而拒絕了。

梁志跟他說,那時的陳棲滿身是血意識不清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哀哀流著淚顫抖求著他們,讓他見一面二爺。

但是他沒有去,只冷冷丟下一句,別來煩我。

想到這,燕寰低低劇烈沉悶地咳起來,心臟幾乎劇痛得就要撕裂,痛苦一點一點碾壓著心臟幾乎讓人窒息。

男人眸子裏滿是死寂,神情恍惚倦怠,他嘶啞道:“趙釋,我很想他。”

他知道他的小畫家不在後,開始渾渾噩噩整夜整夜睡不著,他必須每晚都要在陳棲的畫室裏靠著陳棲的畫架睡覺。

夜半夢見陳棲醒來,他會閉著眼睛,在空蕩蕩的畫室裏一邊一邊沙啞叫著陳棲的名字。

但是有什麽用呢?

燕寰忽然笑了起來,他轉過頭,死寂的眸子平靜,沙啞對趙釋輕輕道:“阿釋,下次如果你來看陳棲,多陪他說一些話。”

他神情變得柔軟起來,輕輕在細雨中道:“我怕他不願見我。”

趙釋怔然,渾渾噩噩看著平靜的老友,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那時的趙釋沒理解燕寰的話,直到傍晚他離開墓園,沒過多久,就聽到小道消息,說燕家二爺從墓園回來的路上遭到車禍,車子當場爆炸,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