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過, ”宮貝奴又說:“我也不會白白收你的東西。”

微鶯彎彎眼睛,“嗯?”

宮貝奴:“我也要贈你一樣東西。”

微鶯:“好呀好呀。”

宮大小姐一出手,肯定不簡單, 讓她看看這次是東海價值連城的東珠, 還是藍田舉世無雙的美玉。但宮貝奴神秘兮兮拿出的,不是東珠, 也不是美玉, 而是一條絲帕。

絲帕上繡著一只『毛』茸茸的黃鶯, 鵝黃羽『毛』, 嫩紅爪爪, 站在樹枝上放聲歌唱。

微鶯怔了片刻。

宮貝奴揚揚絲帕, “這是我剛繡的呢。我被關在這裏,好無聊, 只好跟著姐姐學女紅, 你看我的刺繡有沒有變得厲害一點?”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明顯是在等待誇獎。

微鶯彎著眉眼,“好看極了。”

宮貝奴忍不住翹起嘴角, 驕傲地大聲說:“那可不!我練了好久, 我手上都被紮出來好多傷口,你快看看。”

然而針尖紮出的針孔早就愈合, 饒是宮貝奴盯著自己筍尖一樣的十指瞅了半天,也找不出昔日讓她痛得掉眼淚的針孔。

她撅嘴, 找了久,終於找到一個,連忙翹起小拇指,懟到微鶯的眼前,像是在炫耀功勛的士兵, “看見了沒有,看這兒看這兒,有針孔!”

微鶯笑了笑,給她吹了口氣。

宮貝奴瞪圓眼睛,飛快把手指收回去,“你幹嘛!”

微鶯笑道:“給你吹吹手啊,吹吹就不疼了。”

宮貝奴撅嘴,“奇奇怪怪,哼,吹一下哪能不疼呀,受傷明明要去抹『藥』。”

微鶯擺擺手,“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一種神奇的魔法,吹吹氣就不疼啦,小時候你娘沒給你吹吹嗎?”

宮貝奴眼圈發紅,眼裏蒙上一層薄薄水光。

微鶯察覺到不對,“你……”

宮貝奴輕而快地說:“我沒有娘親的。”

微鶯:“……”

宮貝奴吸吸鼻子,“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了,爹也沒有再續弦。”

所以大家都供著她寵著她,把她養成這幅驕縱又缺少管教的模樣。

微鶯輕輕擦掉少女面上的淚水,軟著聲音說:“別哭啦,唉,是我不好,說起這些。

宮貝奴眼淚啪嗒落下,攥緊袖角,下意識拿起手帕擦淚,剛擦到一半想起什麽,把手帕丟給微鶯,甕聲甕氣地說:“送給你,你、你一定要好好珍藏起來!這可是我做的最好看的一條了。”

她把一盒價值連城的東珠丟在地上,卻捧著一條不值一文的手帕,認真說:“你要好好珍惜哦。”

不知道為何,微鶯的心軟了一下,看了宮貝奴一眼。

宮貝奴立馬瞪圓眼睛,配上她紮的飛仙髻,就跟小兔子一樣,“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拿走啦,我、我也送給其他人!”

微鶯笑笑,看著手帕上那只『毛』茸茸的黃鶯,小心接過沾著少女淚水的手帕,珍而重之。她望著宮貝奴,輕聲說:“謝謝。”

宮貝奴用袖子幾下把淚水擦幹,“這才差不多,還算你有點眼光,要是別人,我才不給啦。”

突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宮貝奴嚇得臉『色』煞白,催著微鶯:“快、快到床底下去,要是被人發現你在這,我們都慘啦。”

微鶯就跟偷情的『奸』夫一樣,本想躲在床底下,但發現床底太窄了,又轉而鉆到衣櫃裏。

宮貝奴每一件衣服都用馥郁昂貴的香料熏過,十來種香味混在一起,讓微鶯頭暈眼花。

宮貝奴坐在床上,大裙擺遮住床底,一雙繡花小鞋搭在床踏上。

淑妃帶著一盒糕點踏入濃華殿。這段時日宮貝奴被禁足,關在小小的宮殿裏,淑妃怕她無聊,便常常來看她。

“咦,這是什麽?”淑妃看到桌上的油紙包,伸手想去拿。

宮貝奴臉『色』蒼白,喊了聲:“姐姐!”

淑妃望過來,看見她通紅的眼睛,沒有心思管油紙包了,快步走來,拉住少女的手,擔憂地問:“怎麽哭啦?是不是待得無聊了?”

宮貝奴:“嗚嗚。”

淑妃嘆氣,“你別哭,我和姑姑說一下,讓她放你出去好不好?不過出去後可不能再和玉『露』殿來往,她是什麽成了精的妖怪嗎?把你弄得這樣……唉。”

宮貝奴垂著臉,“嗚嗚嗚。”

淑妃替她擦了擦淚,柔聲哄:“別哭,別哭啦,罷了,我帶你去禦花園看看吧,快到春日了,花園開了許多花,我們去撲蝶,好不好?”

宮貝奴立馬興奮:“好耶!”

淑妃刮了刮她的鼻子,“這麽大還哭臉,丟人。”說著,兩姐妹手挽手離開了寢殿。

微鶯也得以從衣櫃鉆出來,連忙爬上宮墻,溜了溜了。

她溜到養心殿時,雲韶坐在窗前,垂眸看著花瓶裏的那枝桃花,唇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聽見聲音,雲韶扭頭,彎著眉眼,柔聲道:“鶯鶯,她們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