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從那之後,誰都知道即便相府五小姐落得了這種境地,也仍舊是攝政王心尖上的人,再也沒人敢去招惹。

顧宜寧記得大火中陸旌的那句話,知道這個男人定然不會放過自己。父親年邁,也失了權勢,她哪怕為了父兄,也得依著陸旌行事。

原以為要在攝政王府無名無份地度過一生,但沒想到,陸旌突然把她遣回了相府。

她名聲這般不堪,許是看不上她了,顧宜寧忍不住猜想。

出獄的父親蒼老不少,仍是心軟地安撫她,“無論如何,都是你負了殿下,他念著往日情分救你一命已是大恩大德,更何況還幫了我們家這麽多,我們不能再貪圖其他的了。”

顧宜寧點頭,她是真的沒有臉皮再去奢求陸旌的原諒。

第二日顧漢平將她叫過去,“父親老了,沒有能力再護著你,親眼看著你嫁人才能安心。城東的徐大人跟我是故交,他們家二公子已仰慕你許久,我見過幾次,實屬良人,前途也甚是寬廣,你好好考慮一下這件事。”

誰知當天下午就收到了徐家的彩禮,顧宜寧只覺得頭疼,她不願嫁給什麽二公子,匆匆趕到前廳時,看到的卻是陸旌的臉。

男人神色不愉,眉宇冷傲,說起話來也冷冰冰的,“放你回來,是讓你跟別人談婚論嫁的?”

顧宜寧被這樣誤會,心中著實有些委屈,但她沒資格再在陸旌面前沒大沒小,只能默默地把那點酸澀壓下去,輕道:“我收拾些衣物,這就跟你回王府。”

“不必。”陸旌伸手抹去她不小心掉下來的淚珠,嗓音刻意溫和了幾分,“我今日,是為送聘禮而來。”

顧宜寧聞言擡頭,眼眸還濕漉漉的,長睫之下全是茫然,指著一箱又一箱的稀世珍寶,“這些,是你送來的?”

陸旌冷眼看她:“怎麽,你真想嫁給別人?”

顧宜寧咬著唇搖頭:“沒有。”

陸旌眸光緊盯著小姑娘,心中緊張不已,面上一絲一毫都沒有顯露出來,裝地比任何時候都淡定,“下月初八,你我二人大婚。迎親那日,攝政王妃該有的體面,一分一毫都不會少。”

他說的篤定又認真,絲毫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顧宜寧只覺得荒唐,她想過自己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也想過無名五分地被陸旌圈在身側,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心中所想,竟是八擡大轎明媒正娶,讓她做正兒八經的攝政王妃。

院內春光明媚,她神色變了又變。

陸旌以為這是在無聲地拒絕,心緒狠狠一沉,經歷了林家那档子齷齪事,他再也不敢讓心尖上的人委身別人。

就算強取豪奪,也得奪過來護在自己身側。

他不舍得用冷硬的態度去嚇小姑娘,好聲好氣地哄:“今後本王不納妾不豢養外室,攝政王府的後院唯有你一人做主,可好?”

顧宜寧杏眸微垂,峨眉輕蹙,驚訝之後是猶豫不止,她已這般不堪,陸旌怎會迎娶自己。

良久,才小聲道:“可是,這不合禮法,殿下莫要再開玩笑。”

陸旌臉色突變,而後徹底冷了下來,仿佛剛才那個溫聲哄人的不是他一般,他神色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本王意已決,你做好準備便是。”

話畢。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揮袖離去,全然不給她反應的時間。

直到大婚那日,顧宜寧才再次看到陸旌,常年金紋黑衣的男人鮮少穿這麽鮮艷的顏色。

燭光之下,他淩冽如寒冰的眉眼也柔和下來,褪去一身難以接近的森冷之氣,面如冠玉。

顧宜寧還以為這是陸旌為捉弄她才使出的惡劣把戲,不曾想到,男人說到做到,她此後十余年,都被人捧在手心,盛寵加身,只增不減。

時光白駒過隙,再精貴的藥物,都無法抵禦病情的兇猛,尤其是她這具不堪一擊的嬌弱身軀。

陸旌能救她一時,能為她續十幾年的命,卻無法阻擋死神的降臨。

最終,她死在陸旌滿是顫抖的懷中,最後一刻,連擡手幫男人擦拭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去世之後,魂魄本該歸於九泉之下,但事與願違,她慢慢升至空中,俯瞰著這片大地。

大晉最為驍勇善戰的攝政王殿下,前半生為了相府五小姐做盡出格的事,後半生只那寥寥數語得以概括。

他如同自求死路一般,請命鎮守在最不適合存活的北疆,冰川作伴,風雪相陪,慢慢消耗著冰冷難捱的時光。

偶爾一片白茫茫中,會出現幾枝傲人的寒梅。只有這時,陸旌才會眼前一亮,他撫摸著花枝,將將折斷之時,動作便慢了下來。

隨後是淡淡一嘲:“她心中從未有過我,自是不喜歡我折的花枝。”

顧宜寧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她在世的時候,身子弱不禁風,十天裏有六天都在養病,不能勞心傷神,只能說些不費力的甜言蜜語來表達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