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山河與神祇(第2/3頁)
“那,是什麽?”
“那是刻進靈魂深處的本能,是生命的本能。”
顧寒沅低眉,被眾多聖人落得個這般淒慘的下場所影響,難免傷感,“讓這樣的事成為生命的本能,到底付出了多少啊。”
“所以,這就是神秀湖啊。”
“除了神秀湖,沒有什麽勢力能夠做到。”
“四千多年的神秀湖,就要走到末路了嗎?”
“不,還有人活著,神秀湖便永遠不會末路。”東方珂深刻地說。
顧寒沅看著東方珂。他不得不去佩服東方珂的明智。
“接下裏,我們該做什麽?”顧寒沅問。
東方珂說:“閑雜人等,退場。”
“我們呢?”
“我們是閑雜人等。”
顧寒沅頓時明晰。
東方珂最後看了一眼祭壇裏的玄命司,說:“走吧,該我們退場了。”
說著,他們消失在這裏。
不一會兒,一個中年道士,牽著一頭驢來到這裏。驢脖子上掛著的鈴兒響叮當。
他擡起頭,望著李命。
李命低頭,看著他。
他們之間沒什麽說的,各自都知道,與對方說自己的事,是白費口舌。都是一個層次的人,都是能一眼望穿天下的人,沒有什麽值得他們去改變了。只不過是為了各自的立場,做出各自的努力。
當然,只是相互看著,難免尷尬,畢竟各自都沒法從對方的臉上、眼睛裏看出些什麽名堂來,看到的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臉而已。
陳放開口,“我聽聞,你養了一座山河。”
李命沒做任何表示,“我聽聞,你養了一座山河的神祇。”
“那麽,究竟是神祇聽山河的話,還是山河聽神祇的話呢?”陳放問。
李命說:“我儒家裏,有山河才有神祇。”
陳放說:“我道家裏,有神祇才有山河。”
他們各自語氣都很平靜,像是大街小巷裏平常的交談。
李命呼氣,遙遙一指,指向北方。
頓時,北邊那隴北雪山寸寸土地升騰起明白色的光,一寸接著一寸,沒有絲毫空白處。明白色的光迅速地蔓延,從雪山起,覆蓋希欄之地,覆蓋墨海,覆蓋潮汐城,覆蓋陳梁二十四山,覆蓋百元離場,直至神秀湖,鋪天蓋地而來,然後將整個神秀湖覆蓋。明白之光映襯在每一處土地上,讓這淒慘的廢墟看上去都不是淒慘的模樣了。
這樣的場面只是持續了一息時間,然後所有的光全部湧入李命的身體裏,北國之地重新回到本來的樣子。
“這就是你養的山河?”陳放問。
“不是我的山河。”
陳放沉吟一聲,點頭,“哦,原來是以身作山河。李命,你真的很舍得。不怕代價嗎?”
“沒有什麽事情是沒有代價的。”
“可總要分一個輕重。”
李命問,“你在乎輕重嗎?”
陳放搖頭,“不在乎。”
他們處在這樣的境地了,很明白,代價與否,必須要去承受。
陳放看向李命背後祭壇裏的玄命司,問:“玄命司是什麽?”
“不知道。”李命說。
“不知道你放心讓她主持?”
“這並不矛盾。”
“這可太矛盾了,不是你李命的性格。”
陳放和李命之間,相互許多事情都心知肚明,但在這件事上,陳放是一點都想不明白。李命是個很穩重的人,像這般把祭司交給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來做,如果不是深知底細的話,顯然不可能。陳放也清楚,即便李命知道玄命司到底是什麽,也不會告訴自己。
李命沒有多說什麽,說得好聽點,他跟陳放立場相對,說得不好聽便是撇不過去的敵人。他不需要專門同陳放去解釋什麽,也不需要陳放去了解什麽。
“請出你的神祇吧。”他開口。
陳放點頭。
這種太過隨意的對峙似乎有些不太適宜,畢竟兩人腳下的百家城基本上成了淒慘的廢墟,似乎,更激昂一點,悲壯一點,苦大仇深一點,才適合這樣的氛圍。但他們卻像是要下一盤棋,一個說“我準備好了,開始吧”,一個說“好”。
尋常人看來,這未免太過平淡了,一點都沒有鬥爭的感覺。
事實上,陳放和李命都是活了幾個紀元的人,經歷過的事太多太多,便是紀元世難都經歷了好幾場,心裏面的情感早已磨平了,很難有多大的動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對他們來說真的很正常。他們早已能夠左右自己的情感,而不是情感左右他們。
陳放擡手,拍了拍身旁哼哧哼哧的驢子。
毛驢兩只前蹄子跺了跺地,然後,變化開始了。
遠在天邊的許多地方,各地的道觀廟祠裏,正拜著神像的眾多香火客,忽然感覺腳底下傳來一些震動,正以為是地震,結果又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