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此去經年,何事事皆休(第2/5頁)

陳經年笑了笑,笑得很淡然,很隨意,很有些無奈,“我是個俗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道理我懂得,但是我做不到。”

“可是,為什麽要用‘做不到’去否定自己呢?”胡蘭很不理解這一點。

陳經年深深地看著她,“你覺得這是一種否定,但是我覺得這是自我認識。”

胡蘭咬了咬牙,“給自己設限,便是自我認識嗎?”

“不給自己設限,很容易輕狂,很容易自大,對於一個讀書人而言,自大是致命的摧殘。”

胡蘭搖搖頭,依舊不認同陳經年的話,“我家先生也是讀書人,可是我從未聽他說過‘做不到’,從不曾給自己設限。”

“那,你呢?你有給自己設過限嗎?”陳經年問。

這句話貫穿胡蘭的心,她無法去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給自己設過限,設的限是“大師姐是她難以去超越的存在”。她不經意地看了看身旁的曲紅綃,看著那曲線柔和的側臉,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情漸漸平緩下來。是的,她的確因為曲紅綃而給自己設限,但那是以前,現在她已然從那樣的限制當中走了出來,向往大師姐,但是已經不再以大師姐為目標,而是以自己想要做的事為目標。

於是,她發自內心地說:“和你一樣,我也曾因為大師姐太過優秀而給自己設限,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一件事,就算有一天,你不再去在乎那樣的限制,你的人生也不會因此發生什麽變化,何不如活得更加輕松一些。”

陳經年沉默許久,“道理我都知道。畢竟,讀書人最喜歡講道理了。但是,我做不到。”

這次,胡蘭沒有再去問為什麽做不到。她已然明白,陳經年和自己的經歷不同,他始終是他。一番話語讓她懂得,人是不盡相同的,不能以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也不要用別人的標準來衡量自己。

曲紅綃摸了摸胡蘭的腦袋,然後對著陳經年說,“所以,你是來挑戰我的?”

陳經年笑了笑,“我知道曲姑娘很擅長打架,一路從中州到東土,讓許多天才之輩折服。而我一個讀書的,也不擅長打架,以不擅長之事應對他人擅長之事,我還做不到。”

“那你,想要做什麽?”

陳經年說:“在你到臨神秀湖之前,我極盡演算,料知到你可能會在這湖上的亭子裏停歇。”

“你既然已經可以觸及事物軌跡了,又為何要執意於我?”曲紅綃問。

陳經年低了低眉,“始終沒有正面面對過你,不知該如何撇開目光專注到自己的腳下。”

曲紅綃看了看這亭子,問:“然後呢,你在這亭子裏做了什麽?”

陳經年說:“以我最擅長之事,直擊你最不擅長之事,這是我能想到的可能贏過你的機會。所以,我在這亭子裏種下了一個小世界。”

聽及小世界,秦三月便禁不住問:“類似於棋盤世界那般嗎?”

陳經年點頭,“當你們踏入這亭子時,便已經走進了我種下的這一個文字世界。”他笑了笑,然後拱手拘禮說:“請曲姑娘入局。你也可以拒絕,畢竟這不是你必須要經歷的。”

曲紅綃看了他一眼,“文字世界麽……”

胡蘭反應過來,“好你個陳經年啊,居然算計我們!”她一臉恨恨,眼中迸著怒氣。她想起之間在明安城的時間,誤入了井不停的棋盤世界,而在那棋盤世界裏,秦三月付出了昏睡兩天的代價,才得以出去。這件事讓她想起來,便沒由得地感到惱火。她很不喜歡這種被他人支配的感覺。

曲紅綃牽住胡蘭的手,給她遞過去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看了看秦三月。

秦三月笑著說:“曲姐姐做主就是。”

曲紅綃點點頭,然後對陳經年說:“這的確不是我必須要經歷的,但是對你而言是必須要去實現的。”她沒來由地想起溫早見,沒有處理好溫早見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困擾,“我不是壞人,但也絕對說不上好人,你面對我,便要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我不會把你算計我這件事當作普通的切磋。”

陳經年問:“需要做約定嗎?”

曲紅綃搖頭,“不需要任何約定,那都是自我安慰。”

“你的兩位師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曲紅綃說:“你傷害不到她們的。”

陳經年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請。”

曲紅綃表情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樣子,像是旁邊寧靜的湖面,清澈而又深邃。她輕輕向前邁步。一道微風徐徐吹來,帶來二月招展的柳絮,帶來生機勃勃的味道。

晃眼一看後,她們三人便已身在另外一個地方。這個地方,花香鳥語不盡,小橋流水潺潺,人家炊煙徐徐。

是春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