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

泳池的水大多有消毒劑,傷皮膚,南雪上了樓後又捧著睡衣去了浴室,合上門,打算重新清洗一下。

片刻後,水聲響起,縫隙裏有淡而濕的水霧散開,有淺香,小茉莉的味兒。

春日裏遊泳,天兒還涼,張姨擔心她感冒,讓廚師給她熬了一碗姜湯。小碗裏盛著蔥白紅糖姜水,暗暗的液體裏飄著幾根姜黃色絲兒,幾點白蔥。

她在樓下叫舒予白:“小舒?來幫個忙。”

舒予白於是起身下樓:“來了。”

張姨把手裏捧著的小瓷碗遞給她:“給她喝點姜湯,暖一暖。”

舒予白一怔,接過小碗,碗底還燙著,姜湯上徐徐冒著白霧,熱熱的,她問:“我端上去?”

張姨笑著說:“小南不喜歡蔥味兒,我讓她喝她指定不喝,還是得小舒來喂。”

嗯…?

舒予白無奈地笑,心想,為什麽她來就可以?

“我試試。”她只好說。

水聲停下。

吱的一聲,門柄被往下壓,浴室門開了。

南雪在一片暖融融的、濕潤的水霧裏出現。

她好似在霧裏盛開的花瓣兒,白而潔凈,肌膚上透著一點熱水蒸過的緋色,晶瑩的水珠,一滴滴滾落。

女孩兒舌尖舔了下紅唇,細白指尖提著身上包裹的浴巾,發絲兒也滿是水,濕噠噠的沒幹,一下一下往下滴,水滑過鎖骨,一路往白白軟軟的胸口滑,墜入。

看見舒予白時,南雪停了一下,烏黑的眸子好似被水霧浸染,濕潤動人。

她又轉身開抽風機,關了門。

舒予白目光微滯,在那片裸露的白上停頓一下,蜻蜓點水般移開。

她臉頰微熱,低著頭,垂下的長發堪堪掩飾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就這麽…出來?”

舒予白輕咳一聲,輕聲說:“先進去,外頭冷,我給你拿衣服你在裏頭換,換好了再出來。”

“不用。”

南雪小指撩起一撂濕發,露出白皙的側臉,她說:“裏頭太濕了,我想在外邊換。”

“容易感冒的。”

舒予白小聲地建議:“還是進去吧。”

南雪卻瞧著她,漆黑的眼珠子閃過一點兒水光,她輕聲問:“為什麽?你很怕看見…我這樣?”

“不是。”

舒予白心底閃過片刻的糾結,說:“也沒有。”

她想,南雪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覺得需要避諱?

假如是故意的……她為什麽要這樣。

舒予白蹙眉,轉身坐在書桌前,並不回頭。

好似有默契一般,兩人就和從前一樣,南雪在她身後摘下浴巾,換衣服,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能隱約察覺身後人的動作。

浴巾擦幹身體,而後,推拉門的聲音。

她彎腰找著什麽,似乎是內衣內褲,又合上門。

又是一陣龍龍窣窣的聲音。

南雪合上睡衣,系帶在腰間綁了一個蝴蝶結。

她說:“可以了。”

房間中央一個巨大的地毯,橢圓形,上頭一只鼓鼓囊囊的小沙發,南雪穿著拖鞋,慢條斯理地邁著兩條細白的腿。

桌旁,舒予白正安靜地低頭,指間夾著一支筆,長發柔順地散落,細心地寫著什麽。

南雪一步步走去,在舒予白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低眸,瞧見了那碗姜湯,她眉間微不可察地輕輕蹙了一下。

舒予白知道。

南雪大多數時候不挑食,可蔥是個例外,她不喜歡那個味兒,吃飯時碰見了都是用筷子一根一根從碗裏夾走。

舒予白:“喝點……?”

她輕咳一聲,解釋:“張姨煲了好一會兒的。驅寒。”

“不。”

南雪搖搖頭,說:“姜湯為什麽放蔥?”

舒予白啞然,過了會兒,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她端起姜湯,柔聲說:“我喂你。”

南雪一怔,湯勺已經抵在她唇邊了。

暖暖的,含著溫柔的觸感。

“喏。”

舒予白的眼眸靜靜瞧著她。

她鬼使神差地張開唇瓣。

南雪喝了一口,舒予白又給她繼續喂,一面喂,一面不經意似的提起:“過幾天,有空麽?”

南雪瞧著她。

窗外,午後的樹林隨風輕輕晃動,一片細碎的沙沙聲。舒予白指尖一片細細的濕汗,她心跳略快了些,她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或許她還是單身?或許……

一瞬間就多了許多憧憬。

舒予白又給她喂了一口湯:“是這樣,只是和你講這些書上的,還不夠。”

舒予白低睫,試探著問她:“下次,一起去美術館…我帶你看實物,好不好?”

南雪:“去美術館?”

舒予白:“嗯。”

南雪:“可是,只是看,也看不出什麽吧。”

說完,又補了一句:“周末有事。”

說完,她就低頭看了一下手機裏的日程表,似乎真的沒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