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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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裏鴉雀無聲。

櫃台那人微微詫異,實際上,這張畫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他並不清楚,畢竟,負責買畫的是老板,他負責賣,只了解一個大致的情況。

這人說,畫是仿的?

他微微眯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輕女人。

她站在這老舊的木地板上,烏黑的長發映著外頭的雪光,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給人一種平淡,不卑不亢的感覺。她穿一件淺灰色高領毛衣,墜感很強的闊腿褲,肩上背著一個淺金色的包,長發柔順地搭在腰際,手指細白,指間卻有明顯的薄繭

他有種直覺,這人要麽是美院的老師,要麽是剛畢業的學生。

總之,是個懂行的。

他把盒飯放下,起身,從台上取了兩個塑料杯給兩人倒了杯水,微微低頭,遞過去。

“喝點熱水,天涼的。”

舒予白接過杯子。

那人看著她笑:“你說它是仿的?這裏的畫都是我們老板親自挑的,他眼光準。”

“你呢,話可不能亂講。”

“沒亂講。”

舒予白捧著熱水,不知怎麽解釋眼前這尷尬的景象,她轉頭問身邊的女人:“畫你還買麽?”

“嗯?”女人轉過頭瞧著她,目光清澈,含著一點疑惑:“真是仿的?太可惜了。”

“可惜什麽?”

“我還蠻喜歡的。”

她站在屋裏,對著那張畫兒看了又看——這幅畫也是她跑了好幾家店才相中的。

畫風很喜歡。

很特別,幹凈又朦朧柔和的氣質。

可她說是仿的?

她目光落在舒予白身上。

這女人,方才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長發,細腰,關鍵是舉手投足間有種獨特的風情,說是優雅,又不全是,更像是偏細膩的溫柔。

沒什麽攻擊性。

輕輕淡淡,好像湖邊的柳絮。

“你是?”

她看向舒予白,有幾分好奇,還有些試圖接近的欲望。

“我也是學畫畫的。”

舒予白瞧著她,輕輕笑了:“你信我,不會錯。”

“唔。”

她點點頭,收起手機。

到手的客戶要跑了,店主有些不服氣,他看著舒予白,眼眸裏那層淺薄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只剩下嚴肅和不滿,他食指敲一敲桌子:“你是哪位?憑什麽你說它是仿的,它就是仿的?”

“要我說,它就值這個價。”

“她是這畫的原作者。”

一個聲音傳來,聲音不大,很細,冷冷清清的好似碎冰。

幾人微怔,尋聲看去。

門前站了一個女孩兒,不知來了多久,正微微仰頭,看著墻上的畫作。她穿一件蓬松的白羽絨,脖頸纖長,烏黑的發絲輕輕墜在肩上,皮膚白皙,紅唇小巧,側臉冷淡,整個人氣質幹幹凈凈,好似從水裏抽拔而出的蓮。

舒予白回過頭:“你來了?”

“嗯。”南雪指著外面:“菜買好了,在車裏呢。”

“你是原作者?”

女人驚訝地看著她,眼睛亮亮的帶著光:“真的麽?”

“嗯。”

舒予白仍有些尷尬:“這張畫,我放在家裏呢,要是感興趣,可以來看。”

“……”

店老板噤若寒蟬。

難怪!她說的那麽肯定,原來就是她畫的!這賣畫賣成假的也就算了,還撞上原作者了?

什麽事兒啊。

“能加個微信麽?”

女人瞧著她,心裏充斥著一種奇妙的感覺,好似這也是一種緣分。氣質獨特的畫和人,居然有這樣的關系,也難怪了,她瞧著那張畫就在想,什麽樣的人,能畫出來這樣的東西?

原來是她。

舒予白垂眸,紅唇彎起:“好。”

舒予白打開微信界面,卻是一怔。裏頭很多未讀消息,小紅點一個接著一個。

其中有個頭像是一片空白的,好幾條未讀消息,正是那個高價買下她畫的小姑娘,張阿姨的孫女。

舒予白點開翻看了會兒:

-“姐姐,在麽?”

-“你是不是去朋友家玩了?”

-圖片。

-“你脫單了?”

-“太晚了,要回家噢,外面不安全。”

舒予白笑了笑,隔了一天了,才開始回復:不好意思,剛剛看見。謝謝關心,已經回家了。

與此同時。

南雪手機叮了一聲,伴隨著不停的嗡嗡震動。

她捏起來看

舒予白發來的。

南雪:“……”

她站在那兒看著兩人交換聯系方式,那女人似乎對舒予白有點興趣,看著她的時候眼睛亮亮的。

而舒予白

似乎對她也蠻親近。

南雪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兩人還在那相談甚歡。

過了會兒,她走上前去,靴子踩在地板上震的嗡嗡作響。舒予白回過頭,南雪輕輕牽起她的手,靠近了些,下頜墊在她肩上,輕聲說:“走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