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定婚事

朱祁鎮有些慚愧。

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今年上半年,救災與麓川之戰的事情,幾乎將朱祁鎮所有時間都站滿了。

可以說大明這麽大的國家,每天哪裏有不出事的,朱祁鎮只要心中有事,那就有忙不完的事情,他除卻每天早晚問安之外,其實也很少進慈寧宮了。

朱祁鎮說道:“娘娘英明。還真有一件事情要向娘娘稟報。”朱祁鎮說到這裏微微一頓。

太皇太後立即明白,一揮手,讓身邊的侍女都退下去了。

朱祁鎮這才負責太皇太後在一大顆參天的松樹下面坐下來,吹著傍晚的涼風,聽著鳥鳴,松樹晃動的聲音,有一種恍如天籟之感。

這就紫禁城之中兩處花園之一,慈寧宮花園。比禦花園不差分毫。

太皇太後說道:“說吧,什麽事情?”

朱祁鎮隨即將建文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太皇太後一時間有些恍惚,說道:“這還真是朱允炆的風格。做事情搖擺不定,該心狠不心狠,該寬仁不寬仁,反復搖擺,心中還存了一顆讀書人的心。”

太皇太後的感嘆,朱祁鎮一時間插不了嘴,但是心中感嘆,的確如此。

如果建文剛剛削藩的時候,懷柔以對,不將事情做的那麽絕,太宗皇帝未必會起兵,即便起兵未必能引得這麽多藩王坐觀成敗。

以朱允炆對湘王之舉,那根本不是在削藩,而是在要人命。

但是太宗皇帝起兵了,他方才想起名聲了,那一句勿要害朕殺叔之名,雖然可以正反理解,但是雙方已經兵戎相見,再也沒有回旋的余地,就不能說一句明正典刑嗎?

從來是在不合適的時候,做不合適的事情。

太皇太後說道:“你準備怎麽辦?”

朱祁鎮說道:“胡先生的意思是,建文皇帝已經死了。太宗皇帝已經蓋棺論定了。”

太皇太後說道:“也好,就這麽辦。不過,我要見見這位當年故人。”

朱祁鎮說道:“朕聽娘娘的。”

太皇太後說了這一件事情,隨即話題一轉,說道:“正事說完了,說說你的婚事吧,準備什麽時候辦?”

朱祁鎮面露苦色說道:“娘娘,能不能拖一拖,孫兒不孝,內庫的銀子不多了。”

太皇太後說道:“我算過大婚要二百多萬兩就夠了,內庫裏面沒有嗎?”

朱祁鎮說道:“有,只是朝廷正在用錢的時候,孫兒不想這個時候動用內庫的財力。”

太皇太後說道:“國有根本,才是大事之中的大事。二百萬兩已經是精打細算了,不能再推遲了,我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在了,你總要讓我見重孫子吧。也讓我能安心去見仁宗皇帝,否則,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啊。”

朱祁鎮畢竟是後世的思想,一時間不能理解太皇太後的擔憂。

朱祁鎮這半年處理政事,並不是毫無錯處的。但是總算是有板有眼,規規矩矩的,再算算朱祁鎮的年紀,才十四五歲,已經很不錯了。

想來朱祁鎮將來年紀大了,處理政務的手段就會更加嫻熟了。

在這一點上,太皇太後擔心不多。

但是他的擔心,卻就放在朱祁鎮的子嗣上面了。

太皇太後擔心的不僅僅是朱祁鎮的子嗣,還有宣宗皇帝一系的子嗣。

宣宗皇帝死的太早,子嗣太少,其實是朝廷一大隱患。

太皇太後洪武年間嫁給了當時還是燕世子的仁宗皇帝,幾乎見識了大明到現在所有的皇帝,更明白什麽叫做人世無常。

就好比宣宗皇帝,臘月二十三還是好端端的,但是一進正月就不行了。

事先誰能想到了。

宣宗皇帝只有兩個兒子,朱祁鎮與朱祁鈺。現在看來都是好好的,但是誰能說得清楚?一旦有一個萬一,他們兩個人都不在了。

別的不說,單單是皇位歸屬問題,各方就沒有一個權威的人選。

太皇太後如果當時還在,自然什麽都不用說了,但是太皇太後對自己的身子骨,最清楚不過了,沒有多長時間了。

一旦他不在了,在宮中做主的就是皇太後孫氏。

太皇太後對孫氏的政治智慧深感擔心。倒時候會成什麽樣子,太皇太後都不想了。前代故事早已說明了問題。

而後來發生的正德無嗣,嘉靖繼統鬧出大禮儀,不知道鬧出了大多的亂子。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太皇太後要在自己生前見到重孫子,這固然是一點私心,也是對帝系傳承的一種保障。作為皇帝多子多孫,是必然的責任。

說起來弘治皇帝一生只有一個皇後,但是真愛了,卻給天下留下了多大的隱患。

朱祁鎮一時間沒有想那麽多,只當是太皇太後的心願,他固然不想早婚,這才十幾歲就要成親,但是卻硬頂太皇太後老人家,說道:“娘娘想辦,就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