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斷指(第2/4頁)

軍營門口,還有許多被強請來的附近百姓,也都被大軍的陣勢嚇得不敢擡頭。咚!咚!咚!咚!

“總管升帳!”

一陣急促的戰鼓聲中,親兵開路,朱五繃著臉,一身戰甲,到了點將台上。

“打下金陵好過年,金陵打下了,老子要發賞。上次在當塗發了一回,老子這次再發一回,弟兄們跟著的我廝殺賣命,辛苦了!”

朱五站在台上,聲音通過鐵皮喇叭,傳遍全軍。

話音落下,又是白花花的銀子擡上來,很快就在地上堆得小山一樣,士卒的眼睛都直了。

“渡江之戰,當塗之戰,金陵之戰,三戰的有功將士,今天有大賞。軍中自有獎賞的制度,夠給銀子的給銀子,夠給地的給地,夠給媳婦的,老子給你們找媳婦!”

台下許多士卒無聲的笑了,氣氛似乎松快了不少。可是,朱五話頭一轉,淩厲起來。

“可是發賞之前,老子有事得說道說道!帶上來!”

隨後,一群綁著的,垂頭喪腦的士卒和漢子被親兵們拉了上來。

朱五指著這些人中,被定遠軍抓住的地痞無賴說道,“這些人,趁大軍破城之際,為非作歹,奸淫擄掠,給我砍了!”

噗!噗!

沒有哭喊,沒有掙紮。

到處是人頭落地都是聲音,血光沖天。

定遠軍士卒不為所動,但是百姓和觀刑的大戶人家之中,卻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

“金陵的父老鄉親,我朱五雖然是河對面的淮西人,可也是咱們漢家男兒,咱們同根同種。這些人欺負你們,就是欺負我朱五。天能容他們,我朱五都不容他們!”說著,朱五指著地上那些被綁著的定遠軍士卒,說道,“這些人是跟著我朱五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也犯了同樣的錯,欺辱百姓。他們是我朱五的兄弟,我朱五一樣不容他們!”

“胡惟庸,把渡江前,我的軍令再念一遍!”

胡惟庸站出來,清清嗓子,“有侵害百姓者,斬!侮辱民女者,斬!”

兩個斬字,擲地有聲。

“軍法就是軍法,軍法無情。”

被綁著的士卒中有人奮力掙紮,嘴裏嗚嗚的叫著。

“把他嘴松開,讓他說話!”

朱五一聲令下,有親兵上前,把士卒們嘴裏塞的東西拽出來。

“總管,您要殺俺嗎?”

朱五走下台,看著他的眼睛,“你叫二狗?你是在和州投的我吧!”

說著,在二狗的哭泣聲中,拍著他的肩頭,“好兄弟,不是我要殺你,是你犯了軍法,軍法不容你!”

“總管,俺一直跟著你賣命啊,俺跟著你被脫脫圍住了幾晝夜,俺始終在第一線,一步沒退過啊!你看看俺身上的傷,俺中了兩刀,血都快流幹了!”

二狗嚎啕大哭,三軍動容。

朱五也哽咽了,當日和脫脫的血戰,若不是這些弟兄們拼死頂著,自己恐怕在早就死了,哪有今天。

指著自己的胸口,“兄弟,我這疼,刀子紮一樣的疼。如果可以,我寧願紮自己幾刀,也不願意把刀口對著你。可是,你犯的是死罪,你帶人侮辱民女致死,你說,你該不該死!”

“總管~~俺錯了~~”

“你投軍之前是流民吧。”朱五抹了一把眼睛,“還記得進營的時候,我朱五說過什麽嗎?我說,咱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咱們造反是為了活下去,不是為了禍害人,你家也有女人,你也有姐姐,妹子,你的人心也是肉長的,你怎麽就下得去手?”

“還有你們!”朱五指著所有被綁著的士卒,“松開他們,老子有話和他們說。”

“總管~~”

“五哥~~”

士卒們被松開之後,哭聲一片。

許多軍將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生死與共的袍澤。

“老子虧待過你們嗎?”

朱五在這些人身上踢打著,“說,老子有沒有虧待過你們,為何要犯軍法,為何?”

“五哥~~俺們沒忍住~~”

一個十六七歲的士卒哭著說道,稚嫩的臉上滿是淚水。

“你饒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俺家就剩俺一個了,俺死了就絕戶了!”

朱五真的是心如刀割,昨天夜裏他還想著明正典刑,不能優柔寡斷,可是現在他發現,自己是真的下不去手,滿肚子的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還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不是。

定遠的士卒中,也有人落下了眼淚,這支軍隊的骨幹,本就是這些絕望的流民。大部分都是為了一口飯,為了活下去,加入定遠軍。

“傻兄弟,你跟五哥一樣,也是全家就剩自己了。”朱五悲從中來,“可是,五哥早就說過,咱們不能畜生啊。你們殺害無辜百姓,和畜生有啥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