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進宮你是不是打算住在這?

遊惑從禁閉室出來,走廊一片安靜。

對面的禿頭沒了聲音,房間滲出來的血流淌得到處都是。

他略帶嫌惡地皺起眉,讓開血跡往外走。

沒走多久,他又忽地停住腳。

一種詭異的、被窺伺的感覺如影隨形,就像有什麽東西勾頭看下來,毫無生命機質的眼睛靜靜地盯著他。

遊惑擡起頭。

頭頂是白色的天花板,除了一盞晦暗的燈,什麽也沒有。

……

“哎呦,操!差點兒違規睡過了,要死的棺材臉居然不——”有人急步從樓上下來,剛拐過走廊,嘀嘀咕咕聲就猛地刹住。

“你!咳,你出來了?”

遊惑從天花板收回視線。

來人是監考官922號。

他看到遊惑,立刻換回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了句“借過”便大步走到走廊深處,打開那扇汩汩流血的門。

片刻後,禿頭被放了出來。

922架著癱軟的中年人,走得像個偏癱。

“你怎麽還在這?”他問。

遊惑插著口袋懶懶地說:“等你,我對變骨灰沒什麽興趣。”

922:“154呢?”

遊惑:“不知道。”

“個要死的假正經又偷懶去了?”

922在嗓子底咕噥了一句。

他把逐漸下滑的禿頭往上拎了拎,也沒工夫糾纏,朝門外偏了偏頭說:“走吧,送你們回考場。”

……

小洋樓二層。

秦究抱著胳膊,懶洋洋地斜倚在窗邊,眸光垂落。

房間裏的燈光投映在樹林裏,922帶著兩個考生從光影中穿過,很快淹沒在雪霧裏。

秦究眯起眼睛,盯著那處有些走神。

黑鳥突然低啞地叫了兩聲。

又過了一會兒,秦究才“嘖”了一下直起身。

他走回桌邊,撥弄著黑鳥尖尖的喙,順手給它喂了一粒食,說:“是不是好像少了什麽?”

黑鳥惟妙惟肖地嘲了一聲:“呵。”

秦究:“一位監考官?”

黑鳥:“呵。”

秦究敲了鳥嘴一下,開門下樓。

沒走兩步,黑鳥撲著翅膀跟了過來。

他在大廳環視一圈,拐進了那條走廊。其中一間禁閉室隱約傳出椅子挪動的聲音,正是剛剛關過遊惑的那間。

秦究挑著眉,好整以暇地敲了三下門:“有人?”

裏面椅子重重砸了幾下。

秦究:“我方便進去麽?”

椅子快把地砸塌了。

秦究卸了鎖。

門一開,露出了失蹤的154號監考官。

他正累撅在椅子裏,兩手背在椅子後面,身上捆著繩,嘴裏塞了個偌大的紙團。

紙團上,有人用馬克筆冷靜地寫了幾個字:

滾你媽的小姑娘。

秦究忽然笑了。

154正要帶著椅子蹦一下,提醒秦究先把他放了。

結果看到笑又有點慫,把椅子輕輕放下了。

好在那句罵人的話,秦究沒欣賞太久。

片刻之後,154總算甩開繩子恢復了自由。

他揉著被勒紅的手腕,痛斥:“我做監考官三年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考生!人家哭天搶地,他睡覺?人家誠惶誠恐不敢惹監考,他上來就給我捆了好幾道?”

秦究撐著桌子聽完,懶懶地說:“罵得還挺押韻,繼續。”

154:“……”

如果可以,他想把紙團上的“滾你媽”展示給老大。

“身為監考,被考生反捆在禁閉室,丟人嗎?”秦究眯著眼睛問。

154繃著棺材臉:“丟。幸好沒讓922看見,不然他能笑兩年。”

所有熟悉這套機制的人都知道,監考官都是歷屆考生裏抽選的。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完成這個身份轉化。

這些人按執行力和強悍程度排了序,就是如今的監考官號碼。

序號是個位數的,都是大佬中的大佬,沒人敢惹。

比如001。

“你剛才說,那位……”秦究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一個形容詞,不過最終還是挑了一下眉,說:“考生在禁閉室睡覺?”

“對。我進來的時候,鼻子還是鼻子,眼睛還是眼睛,禁閉室該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沒有任何變化。他根本沒有怕的東西。”

154想了想,又疑惑道:“但這可能嗎?哪有這樣的人?我這輩子也就見過這麽一個。”

秦究眯著眼睛,手指撥弄著肩上黑鳥的脖頸。

“也許是人生太順利了,沒碰見過害怕的事?”154猜測著,“不過所謂的順利也就到今天為止了,他們這組考生手氣開過光,居然第一道就抽到牙膏題。”

秦究瞥了他一眼。

“題目跟擠牙膏一樣,擠一下蹦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Bug。”

秦究:“又是哪位亂取的代稱?”

“922那傻子取的,跟我無關。”154繃著臉一本正經地說,“但還算形象。我當年考試的時候,最怕這種題!倒不是真的有多難,而是最初的信息量約等於0,根本找不到拿分點,所以第一次收卷都默認作廢,注定要有一個同伴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