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末節 略通書畫。(第2/2頁)

林四娘卻完全不信:“不,他那樣的偽君子怎麽可能會位列陰司城隍,你簡直滿口胡言!”

這反應,很是微妙啊。

程晉和黑山都察覺到了,這林四娘似乎對衡王有股刻骨的恨意?

所以,這才是她寧可自稱衡王府下人,也不願意用原本身份的原因嗎?

“信與不信全在你,你我素不相識,我是吃飽了撐的大半夜編這麽一套詞來誆你?我能有什麽好處,這詩是圓一所作,你應該認識他吧。”

見林四娘恍然,程晉接著道:“這詩寫於前朝宣歷二十四年,那一年年初,林家青年小輩齊齊戰死沙場,只留衡王一人回京,他因此獲封,卻重病纏身。”

“但他即便如此,卻依然忠於天子,在聽到佛道禍亂朝綱時,毅然進宮面聖,卻被天子狠狠懲罰,甚至因此送了命。”程晉說到這裏,作了陳詞,“這便是衡王苦勸妄送命。”

“宣歷二十四年?不!這不可能!二十四年,他根本沒病沒災,甚至在年尾,連收了十房美妾!”

哦豁,十房啊,吃得消嗎。

“這便要說起後半句詩了,想必也不難猜,對吧。”程晉說完,只道,“敞亮點說吧,我們無意追求前朝之事,只是與那復生衡王之人有些前仇,姑娘若有這位仙長的消息,還請告知。”

黑山聽罷,原本眼中的濃稠黑暗立刻淺淡了些,只一雙眸子仍然望著林四娘。

而林四娘呢,她不是蠢笨的女子,猶豫片刻,便道:“二位,怕是早知道妾身的身份了吧?不錯,妾身生前是衡王獨女,但你們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如今才敢編這樣的謊言來欺瞞妾身,左右今日妾身是走不脫了,便說說妾身的故事吧。”

程晉立刻道:“是姑娘取代本體成為林四娘的故事嗎?想聽。”

林四娘聽罷,眼中終於盛滿了驚訝:“你怎麽知道!”

程縣令便輕飄飄地擺手道:“鄙人,在地府尚算有些鬼脈,找鬼打聽的。”

……林四娘不想接這話,於是她幹脆講起了自己的故事:“生在武將之家,她是個極富正義又愛惜家人的女子,因母親早逝,父親又忙於戰事,所以她是由兄長撫養長大的。宣歷二十四年,她被告知兄長齊齊戰死沙場的事情……”

程晉和黑山都明白,林四娘口中的“她”,就是從前的林四娘。

“那時候,她覺得天都要塌了,可父親還活著,於是她強撐著照顧父親。很快天子封賞,父親養傷時,封了衡王,她替父親高興,可衡王卻不是她想象中的慈父。”

林四娘口中的衡王,暴戾,耽於享樂,對親人的離世沒有一絲一毫的難過,甚至為了討好陛下,要將女兒嫁給馮家的旁系。

“她說父親變了,漸漸地連眼裏的光都沒有了,我一直看著她的變化,卻無能為力,直到有一日,她要自縊喚醒沉迷享樂的父親,我忽然能開口了,於是我對她說,‘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來替你活吧’。”

燈下的林四娘格外平靜,只聽得她道:“她就說,好。於是,我便成了她。”

這麽簡單?那這個所謂的契機,到底是什麽?

“所以衡王,絕不是你們口中所謂積了陰德能當城隍的人物。”

程晉卻搖頭:“不,恰恰相反,姑娘所言,更好佐證了這一點,你可知道你為何無法魂歸地府,往生投胎?”

“難道不是因為妾身是影子嗎?”

“不是哦,是因為你身上,有其他人的東西。”程晉取出離開酆都前,判官送給他的一次性判官筆,“林四娘,你想投胎往生嗎?”

這是她編來誆騙陳寶玥的說辭,怎麽居然還成了真?

“你有什麽要求?”

程晉轉了轉筆,指著旁邊已經快忍耐到極限的師爺道:“本官剛才說了,我們只想知道那位仙長的消息。”

林四娘猶豫片刻,終於沒抵擋住投胎的誘惑,道:“那位仙長,曾客居於京城外的一座佛寺中,由馮國公引薦入宮。”

“他叫什麽?”

林四娘卻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那座佛寺呢?”黑山再度發問。

林四娘搖了搖頭。

這一問三不知,黑山便怒道:“那你知道什麽!”

程晉剛要勸,林四娘卻忽然開口:“妾身略懂書畫,可將仙長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