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江西汛情

江西,南昌府。

坐地十幾畝的江西布政使司衙門現在上下忙成了一團,究其原因,便是朱允炆這個皇帝聖駕將至了。

“天子駕輅已至饒州。”

本來自南京往南昌最快的方式就是順江南下九江,然而時逢天公不作美,連日的暴雨降下,使得長江多處傳出汛情,天子聖駕就只能走陸路。

“快!快!快!”

左布政使方孟昇在府衙內連聲催促,一道道命令自他口中發出。

“南昌府各縣再給本官清查一遍,所有地痞流氓全部抓進大牢,地方那些天天喊冤的或還有爭端未處理完結的,一律抓起來,嚴防死守,千萬不要給本官出現沖撞聖駕,告禦狀這種事情來。”

左右官吏都領了命,正打算出衙安排,打正堂外已經進來了一行人,當先者面白無須,一身宦官服飾,身後還跟著一隊錦衣衛。

“聖諭。”

這一嗓子嚇得大堂內再無一人敢站,都聚在一起跪伏。

“朕此番來江西,不想擾了地方安定,南昌朕就不進了,江西左右布政使會同按察使、左右參政即刻來饒州,與朕一同去吉安府。”

“臣等領旨。”

方孟昇爬起來,腆著臉湊到傳口諭的宦官近前,嘀咕著問道:“聖顏如何?”

聖顏如何,字面上就是問皇帝的心情怎麽樣,再深一層的意思,就是問皇帝如果心情不好是因為什麽事,心情好的話又是因為什麽事。

只能問明白了,他們才好準備腹稿面聖。

方孟昇當了那麽多年的官,還沒見過現在這位建文皇帝長啥樣子呢,由不得他不提心吊膽。

“藩台還是多想想廬陵縣老百姓的心情怎麽樣吧。”

小宦官冷眼瞥了方孟昇一眼,轉身就走,對於後者偷摸遞來的一個玉扳指視若無睹。

什麽樣的供奉能拿,什麽樣的不能拿,他們心裏是清楚的。

但是這一句廬陵縣卻讓方孟昇的冷汗自腦門處止不住的顯露出來。

“諸位,且隨本官一同前往面聖吧。”

就算要死人,也是大家一起掉腦袋,方孟昇回首一看身後這一大群穿紅絳紫的同僚就咬牙:“當初本官要加派人手往廬陵,可是你們一個個東阻西攔的。”

“事到如今,推諉責任有什麽意思?”

按察使房安不滿的冷哼一聲:“陛下只看到吉安府的水汛患事,可曾看到連月大雨下的九江府、南昌府之險?我等這段時間以來殫精竭慮才保住江西不成為千裏澤國,有何罪責?

倒是下點雨也好,洗掉滿地的鮮血汙穢。說不得,這反常的暴雨是上蒼降怒,畢竟前幾日,連百年難得一見的螢惑守心之象都出來了。”

“休得妄言!”

這一連串的抱怨嘟囔聲嚇得方孟昇一屁股坐在地上,已是嚇得滿臉蒼白,怒指房安:“你想誅三族可別拉著我等。”

什麽叫上蒼降怒,什麽叫熒惑守心?

房安這話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向了皇帝,還憋著心思盼著皇帝駕崩,這要是傳揚出去,這江西布政使司衙門怕是一個活人都沒了。

房安當下也知道失言,忙緘口不再多說。

“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得,想想面聖之後說什麽吧。”

右布政使鄧肅站出來做了和事佬,將這個嚇人的話題轉移開:“陛下必是為了廬陵縣百姓嘯聚為患一事,好在前些日子咱們奉上諭派人招撫已是穩定下來,百姓也都領了賑災糧秣各自歸家了,所謂造反一事已忽,就別提了。

組織一下各地防汛和賑災的事項,踏踏實實做事比什麽都強,陛下聖目如炬,看得到咱們的辛勞,想必也就不會多加詰責。”

幾人又都互相看了幾眼,末了俱垂首嘆氣,無精打采的自府衙中離開,叫上小廝喚來車轅往饒州的方向而去。

鄱陽湖畔,大雨傾盆。

京營五萬大軍在這裏紮下了大營,拱衛著身後的鄱陽縣,拱衛著大明的帝王。

“這場雨,下的可真夠大的。”

說來也是奇怪,南京那地界雖也有雨水,但都是小雨,而且下起來也是斷斷續續,反而到了內陸的江西,卻是瓢潑一般終日不停。

“江西也是咱們大明的重要糧倉,這雨再這麽下下去,恐怕多地堤岸都要報險,一旦汛災加重,傷及的可就不是吉安府那般幾個縣了。”

饒州府的知府跪在距離朱允炆不遠處正在瑟瑟發抖,聽到這話忙不叠的應和著:“臣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著籌備民工加築鄱陽湖沿岸的河堤,但是人手實在有限。”

即使朱允炆不通水利,也知道這般雨勢的危害有多麽大,夏汛的時候,江西的水平線已經漲了不少,現在末了又來這麽一次暴雨,隱患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