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子嗣(三)

已是初夏時節,即便是骨子裏透著幽冷的寢宮,也難免沾染了些燥意,於是往來穿梭的侍女們,也便都換上了時興的宮裙。

那膽怯的緊束腰肢,奔放的裹纏胸臀,這個素手挽髻,褪出一段玉琢粉藕;那個淺笑垂首,綻出兩抹白皙豐腴,身邊雖難覓半個須眉,卻也不甘遜人三分風流。

唯一例外的,怕也只有獨坐窗前,憑欄凝眸的太子妃了。

因鄒輕雲奉命去西跨院裏傳話,外面便有宮娥掐著時辰,捧了一壺剛沏好的杏仁茶進來。

悄沒聲的將舊茶替換掉,那侍女正待躬身退下,眼角余光掃見太子妃額頭的細汗,便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咬著略厚的下唇遲疑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打些熱水來,伺候您洗漱一番?”

太子妃初時並無反應,片刻之後才晃過神來,卻驟的飛霞滿頰,手足無措的自春凳上起身,頭搖的撥浪鼓仿佛:“不……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連道了幾聲不用了,她方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忙努力平復了心頭的潮起潮落,輕聲道:“你先下去吧,本宮若是想洗漱了,再喚你也不遲。”

那宮女心下雖然疑惑,可到底身份天差地別,又並非鄒輕雲那等親信可比,所以並不敢探問什麽,只恭聲應下,便垂首退出了門外。

等到那宮女的消失在門外,太子妃稍稍放下心來,可臉上的熱辣卻並是有增無減。

站在窗前愣怔了片刻,一雙翦水瞳仁便又望向窗外——那窗戶雖是坐北朝南,但她的目光,卻隨著思緒飄向了西苑。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打破了寢宮的寧靜,隨之而來的,是太子慍怒的低吼聲:“你這是什麽意思?孤之前不是已經說過,要想保住儲君之位,就必須……”

“殿下。”

太子妃自窗外收回目光,卻並未轉頭面對太子,而是低垂了臻首,輕聲道:“即便無法身登大位,也未必就不能安享富貴。”

“住口!”

太子愈發惱怒了,上前一把攥住了太子妃的左臂,咬牙切齒的質問著:“你是想讓孤跪在那黃口孺子腳下,做個苟且偷生的懦夫嗎?!不、絕不!”

說著,他又將雙手舉過頭頂,癲狂的嘶吼著:“孤是天命所歸,誰都休想奪走孤的皇位!”

太子的吼聲在寢宮裏回蕩著,然而過了良久,也沒能得到一絲絲回應。

看著面前垂首沉默的太子妃,太子眼中閃過些戾色,擡起的雙手幾次想要狠狠落下,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倒不是說,他還顧忌者夫妻情分,而是因為心裏清楚,太子妃外柔內剛,想要強迫她答應這等荒唐的事情,只怕會適得其反。

最後太子重重的嘆了口氣,主動伸手挽住了太子妃的柔荑,輕聲道:“你畢竟是孤的結發妻子,若還有其它選擇的話,孤又怎肯讓你受辱?”

這話雖是為了哄騙太子妃,倒也並非全是謊話。

在孫紹宗出使遼東的這半年裏,太子也曾嘗試著過其它的方法方式。

然而也不知是先入為主,還是酒池肉林經歷的太多,效果一直差強人意。

再加上太子也一直惦念著,要綁牢孫紹宗這個讖言裏提到過的肱股臂助,所以在聽說使團即將返回京城之後,便決意重啟最初的計劃。

前幾日拐彎抹角,將這事兒告訴了太子妃,當時太子妃的反應,也如現在一般垂首不語。

太子還以為她是默認了,不曾想事到臨頭,卻又出了這等紕漏。

閑話少提。

卻說握著太子妃的柔荑,訴了幾句苦衷,見她始終也沒個應答,太子話鋒一轉,忽又變得強硬起來:“孤寧死不肯屈居人下,而那孽種若得了皇位,自然也容不得你我,屆時你娘家怕也少不得要受牽連……”

說到這裏,他斜著肩膀、歪著脖子,盯著太子妃的眸子道:“聽說你那剛過門的弟媳,如今已然有了身孕?卻不知她腹中的胎兒,可還有長大成人的機會。”

太子妃裹在鵝黃長裙裏的胸膛,急劇的起伏了幾下,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世人皆知殿下有疾,就算有了子嗣,父皇如何肯信?百官臣僚如何肯信?天下萬民又如何肯信?!”

“這些孤早有謀劃。”

太子隱隱有些得意,又覺得太子妃既然開了口,多半便已經被自己說動了,於是再次扯住她的皓腕,催促道:“愛妃到了西苑,便知究竟。”

正說著,就覺那皓腕掙動起來,太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滑,原本想發力卡在掌心上,不曾想那水嫩的柔荑上又密布了一層細汗,愈發的滑不留手,一時不查竟被她給徹底掙脫了。

太子眉頭一皺,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忽地走到門前揚聲喝令:“來人啊,速速將浴桶擡進來,服侍娘娘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