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碩鼠、碩鼠(上)

大致摸查完林府的基本情況之後,外面已是夜色闌珊。

因這案子牽涉到的嫌疑人,委實多的有些出奇,即便連夜突擊審訊,怕也難以照顧周全。

再說了,這林家也不是尋常小戶可比,查案之余,也要體諒對方的情緒與難處。

故而經過一番商議之後,決定只留下唐惟善、黃斌兩個,帶領一部分衙役留守林家,余者且先散去,等到第二天上午在繼續追查。

……

馬車上。

孫紹宗閉著眼睛,斜倚在靠背上,默默梳理著在林府得到的訊息。

來之前,他認為本案最棘手的,是要查清楚林齊晟究竟是什麽時候死的,近幾日眾人看到的,又究竟是誰。

但經過大半天的摸查,本案最大的問題卻變成了:這林齊晟究竟在府裏養了多少仇人?

根據初步摸查出來的數量來看,這老東西能活到今天,絕對是個奇跡。

而以他這等乖僻狂躁的性格,能順順利利爬到左都禦史的位置,甚至被尊為清流魁首,也著實讓人不可思議。

嗯……

貌似有哪裏不太對。

孫紹宗屈指在眉心上撓了撓,最近每每沉思之際,這‘血目’就會隱隱發癢。

壓制住舊瘡的躁動,他才又重新開始梳理腦海中的訊息。

是了,這事其實也可以反過來看。

林齊晟之所以會突然告老還鄉,或許正是因為,近年來他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在家中,或許還能仰仗長久以來形成的威權,暫時壓制住所有的不滿。

可在朝堂上呢?

一旦情緒失控,說不定換來的就是殺身之禍!

雖然弄清楚林齊晟辭官的原因,對破案未必有什麽實質性的幫助,但能解除一些疑惑,總還是好的。

因此孫紹宗做出以上推論之後,就琢磨著明兒一早,先去大理寺向魏益打聽打聽,看朝廷高層,對這位左都禦史是怎麽看待的。

尤其是在性格方面。

或許……

還可以去向趙榮亨打聽打聽,畢竟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老對手。

正尋思著,馬車忽然放緩了速度,在那挽馬踢踢踏踏一陣小碎步之後,穩穩的停了下來。

“二爺,已經到家了。”

張成在外面提醒了一聲,孫紹宗挑開車簾,正要下車之際,卻突然發現榮國府的馬車,依舊靜靜的停在馬廄附近。

王熙鳳沒走?

也是,畢竟還沒商量清楚,那些銀子究竟該怎麽處置呢。

不過眼下攤上林家的案子,孫紹宗哪還有閑工夫理會她?

搖搖頭跳下馬車,門房王進巴巴的送了燈籠過來,孫紹宗隨手接過,便順著抄手遊廊,直往自家後院行去。

這眼見離家不遠了,斜下裏卻忽然傳出一聲招呼:“二爺,您可算是回來了!”

……

與此同時,賈迎春院裏。

善姐將半盆溫水,放在拔步床的腳榻上,順勢撩起衣襟跪坐在床前,捧起王熙鳳的雙足,架在自己胸脯上褪去羅襪,這才小心翼翼的往銅盆裏送。

因晚宴時飲了兩杯陳釀,王熙鳳本就雙頰發赤,待嫩足被溫水包容,又覺一股熱氣上湧,於是信手扯松了衣襟,任由那鵝黃抹胸綻放出澎湃的輪廓。

身子順勢後仰著,微眯的丹鳳眼往角落裏一掃,見小姑子賈迎春,依舊呆愣愣的守在窗前,也不知是在期盼什麽。

“想什麽呢?”

王熙鳳便慵懶道:“這也不早了,你也趕緊梳洗了吧,不是還說要和我秉燭夜談麽?”

一面招呼著,她那嫩藕也似的雪足往上勾挑,五根塗滿深紫豆蔻的趾頭掠出水面,妖蓮似的蕩漾著。

賈迎春卻是半晌之後,方才反應過來,忙道:“嫂子不用管我,等繡橘傳信兒回來,再……”

“這是你家,你怎麽倒反而跟我見外上了?”王熙鳳打斷了她的話,拍著身旁空位,不由分說的道:“趕緊過來,讓善姐先伺候著就是。”

賈迎春遲疑了一下,終究不慣拒絕別人,於是挨挨蹭蹭的到了床前。

“瞧這還扭捏上了!”

王熙鳳將她拽到身邊,嬉笑著往那衣襟裏掏了一把:“莫忘了你小時候,還常常和我一起洗澡呢。”

說著,又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嘖嘖嘆道:“乖乖!到底是這府上的飯菜養人,這才幾年光景,便出落的我都不敢認了!”

賈迎春羞窘的掩了胸口,訥訥的也不知該說什麽言語。

這光景,善姐也已經幫王熙鳳洗完了腳,端著那銅盆起身笑道:“姑奶奶稍等片刻,容奴婢去換盆水來。”

說著,徑自到了外間。

王熙鳳將雙足收回床上,轉頭見賈迎春依舊沒什麽動靜,又忍不住屈膝在她臀上輕輕一撞,調侃道:“怎得這一入夜,你就悶葫蘆似的,莫非是——想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