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副使

因這回相見之後,就是生離死別了,又搭著守在外面的周達,也並沒有要催促的意思,故而這探監的時間是一拖再拖。

到最後還是張成看看時辰已經不早了,委婉的提醒了兩句,眾女這才依依不舍的辭別了秋紋。

等到了大門外,張成轉身拱手道:“周司獄請留步吧,你那些話我必定帶到。”

“多謝、多謝,張爺若是有閑,改日我做東……”

周達還想再和張成聯絡聯絡感情,就聽前面大呼小叫起來,下意識的擡頭望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卻見那拿錢去買酒肉的牢子前面引路,後面七八衙役個扛著只毛毛絨絨的東西,正馬不停蹄的往牢房這邊兒趕。

特娘的!

這是要吃垮老子不成?!

周達心下暗罵不已,等離得近了才發現,在那橫杆上攢著四蹄的,其實並非是什麽野味,而是個滿身皮草的大胡子。

這大胡子雖被捆的粽子仿佛,又用破抹布堵了嘴,卻兀自搖頭擺尾的掙紮著,負責擡著木杠的四個衙役,直被他晃的打擺子亂顫,足見這廝是一身的蠻力。

周達見狀,忙向張成告了聲罪,搶步迎上去探問究竟。

“這廝在迎春樓與人毆鬥……”

“還傷了咱們好幾個兄弟……”

“後來用弓弩逼住……”

眾衙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把前因後果講了個大概。

卻原來這大胡子今兒下午,跑去迎春樓裏喝花酒,因看中了樓裏一姑娘,想要包下來過夜。

不成想卻有人出面與他相爭,兩下說岔了,就在迎春樓裏動起手來。

結果對面七八人,愣是一拳一個被放倒了,其中一人還磕破了頭,血流的堵都堵不住。

架打成這樣,要換成一般人早跑了,這大胡子卻沒事兒人一樣,丟下銀子硬拉了那姐兒上樓快活。

後來順天府的衙役們聞訊趕到,又被他隨手傷了幾個,最後不得不用弓弩逼住,這才將其拿下。

周達聽完之後,順手就把這大胡子的皮帽子摘了,見他滿頭毛發剃去大半,只留下尾指粗細的一條辮子,用細麻繩一圈圈的纏著,幹枯發黃還透著股羊騷味,當下恍然道:“原來是遼東那邊兒的騷韃子,這玩意兒怎麽跑咱京城來了。”

“這誰知道?!”

“唉、我聽說南城這邊兒來了不少呢。”

“真的?不是聽說韃子的商隊,不準入山海關的麽?”

同衙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了半晌,周達才猛地想起,旁邊還有幾位貴客在呢,忙轉頭去找張成等人,卻哪裏還尋的到蹤影?

……

因下午同尤二姐、晴雯盤腸大戰了一場,孫紹宗原定晚上要睡個囫圇覺的。

誰承想彩霞從順天府探監回來,便磕了藥似的主動,還硬拉來晴雯助陣,花樣百出的足足折騰到了後半夜。

這般連軸轉了幾場,饒是孫紹宗這鐵打的身板,也有些吃不消,於是第二天早上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自床上起身。

因屋裏積了無數濁濕腥氣,孫紹宗順手推開了窗戶,結果被冷風一吹,猛地想起自己與孫承業有約,便急急忙忙洗漱了,連早飯都沒吃就往衙門趕。

果不其然。

等到了左寺官署,孫承業早已經恭候多時了。

見孫紹宗自外面進來,他忙起身相迎口尊叔父。

孫紹宗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一面往主位上坐,一面隨口胡謅道:“我昨兒見了幾個舊部,一時興起多喝了幾杯,倒讓三哥兒在這裏久等了。”

“十三叔說哪裏話,小侄也是剛來不久。”

叔侄倆也不是外人,場面話有兩句就得,只等趙楠奉上茶水,孫紹宗便開門見山的問:“閑話就不多說了,你昨兒找我究竟有什麽事?莫不是遇到了難處?”

“小侄閉門苦讀,能有什麽難處。”

孫承業說著,起身從袖筒裏取出封書信,雙手奉到孫紹宗面前:“其實是家裏怕七弟執意胡來,白白耽擱了大好前程,所以想請十三叔幫著做些鋪墊,讓他留在京城歷練幾年再說。”

這所謂七弟,說的是金陵四房嫡長子孫承濤。

當初金陵長房的次子孫承業、女婿於謙,同這孫承濤一起赴京趕考。

結果於謙同孫承濤都考中了進士,唯有孫承業這個做哥哥的,因怯場而落第。

後來於謙留京進了翰林院,這孫承濤則是外放江西做了一任知縣——這缺還是孫紹宗幫著補的。

卻說孫紹宗接過孫承業遞上的書信,拆開封皮抖開信紙,一目十行的看了個大概,卻原來是金陵那邊兒,托孫承業轉交的家書。

根據信上所述,孫承濤這小子去了江西之後,再沒有叔伯兄長在身邊束縛著,就只當是天高海闊,急不可待的要人前顯聖、鰲裏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