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再會(下)

六、五、四、三、二、一。

眼見得離門只有一步之遙,孫紹宗緩緩將手搭在了粗長的門閂上。

“你……你先等一下!”

就在此時,衛瀅孱弱惶急的聲音,自珠簾後傳了出來,如泣似訴的,全然沒了之前的絕決。

成了!

孫紹宗臉上浮出些得意之色,手上卻並未有絲毫的停頓,悄沒聲的將那門閂托了起來,就待放在一旁。

“別!”

又是一聲低呼,卻已經離著孫紹宗不遠了。

孫紹宗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住了,回首向追出來的長腿王妃做個噤聲的手勢,又向門外指了指。

衛瀅忙掩住口鼻,就連踉蹌的腳步也放輕了些,只露出一雙滿是絕望與祈求的眸子。

想必門外見慣了她強勢面孔的奴婢們,做夢也想不到自家王妃,會在外男面前露出如此柔弱無助的模樣。

但孫紹宗心下卻沒有半分憐憫。

當初這長腿王妃,三番五次挑釁自己的時候,又何曾體諒過自己?

再說了,她此時屈服的目的,就是想著以後再無往來,若不再肆意折辱一番,那還有機會下手?

當下淡淡的凝望著她,卻將手裏的門閂,輕輕放到了地上——接下來,他只要輕輕一推,今兒這事就再無轉圜之處。

“不!”

衛瀅口中露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哀鳴,想那門閂伸了伸手,卻又怕會鬧出動靜,驚動門外的奴婢,只得重新擺出祈求的模樣,示意孫紹宗再容些功夫。

她方才其實也曾經試圖反擊過,比如挑明孫紹宗即將南下的事兒。

又譬如表示,即便讓兩家常來常往,也好過被孫紹宗再次折辱。

但前者被孫紹宗三言兩語的剖析,駁的不值一辯;後者,則是導致了方才這一幕。

剛剛衛瀅也曾猶豫過,幹脆就這般讓孫紹宗離去,大不了等他再來時先行避開,等日後再想法子了解。

但她眼瞧著孫紹宗一步步走向門外,心下卻莫名的生出些恐懼來,似乎這一步步走向的不是房門,而是她心底不為人知的深淵。

那一日在船上的種種,早已經將孫紹宗的身影,印刻在了她心頭,抹不去、更忘不掉。

當然,那時印上去的只是屈辱和悔恨。

可後來這份印記卻漸漸起了變化,讓衛瀅心中惴惴不安,卻又難以遏止的變化——每對那孫紹宗了解一分,她就會愈發忍不住,要拿他同自己生命中另外一個男人作比較。

而這比較的結果,又總是讓她輾轉反側。

原本還寄望著時間能磨滅這一切,偏偏北靜王卻想著要拉攏孫紹宗,甚至為此不惜讓她拋頭露面。

於是深埋在心底的種種,一下子湧上心頭!

衛瀅極力想要擺脫這些不該有的心思,可越是如此,越是止不住胡思亂想——就比如昨日面對王爺疲不能興的狀態,她再怎麽努力,腦海中回蕩著的,也還是那天在船上的酣鬥。

甚至昏昏沉沉睡去之後,在夢中也沒能擺脫孫紹宗的糾纏,甚至還失去了自制的能力,半推半就的成了好事——也正因如此,她早上才會急著沐浴更衣。

而這一場荒唐的春夢,也讓她內心的恐懼達到了頂點,同時更讓她堅定了,要斷絕兩家來往的決心!

那怕因此而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

故而此時她雖然還在進著最後一絲努力,但心下其實已經做好了受辱的準備——一時的羞辱,總好過長久的折磨和更多的背叛!

至於孫紹宗,他雖然並不太清楚,衛瀅緣何非要斬斷兩家的聯系,卻一早就敏銳的發現了她的執念。

所以才會順勢而為,想要再收些利息。

此時眼見長腿王妃這異常嬌怯、軟弱的模樣,他心下原本的盤算,不由的又更進了一步。

當下朝夏金桂使了眼色,將她喚到近前耳語了幾句。

夏金桂聽完之後,鵝蛋臉上亢奮之色愈濃,然後在衛瀅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快步鉆進了珠簾背後,不多時,竟捧著一張軟墊走了出來。

這是……

沒等衛瀅想明白,那張軟墊就被擺在了兩人之間。

而這意思,顯然不是要衛瀅坐在上面。

長腿王妃臉上的屈辱之色更濃,兩條玉柱也似的緊致長腿,也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雖說她早就習慣了,在琴台前面跪坐的姿勢,可這回卻是讓她跪在男人面前,而且要彈奏的‘樂器’,也遠不是起先古琴可比。

她下意識的退了半步,搖著臻首想要推拒,然而夏金桂的手,卻適時遮住了她的口鼻,然後伸著指頭指了指門外。

是了!

眼下除了跪下的屈辱,還有近在咫尺的威脅!

想到幾個奴婢就在門外守著,自己卻被迫要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