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唇槍舌劍(第2/3頁)

當然了,雖說周昶的到來,稍稍有些出乎意料。

可孫紹宗也並無半點慌張,從容的應答道:“呂給諫一案至今鬧的滿城風雨,戶部上下更是飽受困擾,以至於國家財計都受了影響——事關社稷,孫某雖是戴罪之身,卻也實在顧不得許多了。”

這話說白了,就是‘我之所以這麽做,全都是在給你們戶部擦屁股’的意思。

周昶吃了個軟釘子,當下冷哼了一聲,卻不肯再與孫紹宗糾纏,直接揚聲道:“你們魏大人何在?我倒要好生問他一問,這大半夜突然拿問我戶部十余位官員,莫不是查出了什麽鐵證如山的窩案?”

“周侍郎,其實……”

“你不必多言!”

孫紹宗想要分說一二,那周昶卻擺出副上官嘴臉,厲聲呵斥道:“戴罪之人,如何能主持查案?要麽立刻將魏大人請出來,給本官一個明確的說法;要麽……”

說到這裏,他轉身打了個羅圈揖:“諸位同僚,我等堂堂戶部官員,豈能受一罪臣挾制?”

且不說戶部眾官,此時都憋了滿肚子氣,單憑他戶部侍郎的身份,也必然是一呼百應。

因而話音未落,兩下裏就鼓噪起來:

“正是此理!豈能讓犯官審問我等清白之人?”

“沒錯!若是魏大人在不出面,我等也沒必要留在此處了!”

“家母年邁體衰,方才又受了驚嚇,本官急著回去延請大夫,哪有閑工夫陪一個犯官理論?”

眼見得群情激奮,只差周昶振臂一呼,眾人便要突圍而出了。

孫紹宗面沉似水,正待說幾句硬氣話,打壓對面的氣勢,身後卻忽然閃出個人來。

“諸位大人稍安勿躁,且聽於謙一言!”

前半截話,壓根沒有半點效果,但後面‘於謙’二字一出,台下卻登時沒了聲息。

蓋因於謙這都給事中,雖然不過是區區七品,卻相當於半獨立的紀檢書記,平日又可以在君前參贊機宜,故而連戶部尚書都禮讓他三分,更何況是下面這些七八品的小官兒?

當然,眾人這忽然收聲,也是驚異於他突然出現在此。

這時於謙快步下了台階,與孫紹宗並肩而立,拱手道:“於謙也知道,諸位大人之所以口出怨言,並非出自私心,而是唯恐事情傳播出去,會壞了戶部的聲譽。”

又有誰願意承認,自己是出自私心的?

故而兩下裏立刻便有人點頭應道:“不錯,我等無端被猜疑是小,可若累的戶部上下因此而名聲掃地,卻是萬萬不能!”

可也有那心思機敏的,稍一尋思,就覺察出這話乍聽冠冕堂皇,內裏卻似乎設下了圈套。

然而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再想阻止同僚隨聲附和,卻也已經晚了。

故而也只能暗嘆一聲,在心裏給那胡亂開口的同僚,打上弱智的標簽。

果不其然。

聽到有人附和,於謙立刻又接茬道:“可諸位大人來都來了,若此時拂袖而去,明天消息傳到外面,卻不知朝野上下又該如何議論?”

說到這裏,他搖頭嘆息了一聲:“呂給諫橫屍街頭的這半個月裏,我戶部何曾有過一日安寧?於某私以為,只有盡快查清呂給諫的案子,才能真正挽回我戶部上下的清譽!”

“卻不知諸位大人以為如何?”

面對於謙掃視過來的目光,一眾官員全都是啞口無言——還是那句話,誰好意思帶頭表示,自己是出自私心才對抗審查的?

就連周昶,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其實他對於謙的忌諱,倒不似其它人那麽嚴重。

可於謙本就負有督查之責,眼下死的又是他的副手,他要求徹查究竟,於情於理都站得住腳,實在不好反駁。

然而……

周昶用眼角的余光,掃了眼左側的某位戶部官員。

眼見這大冬天的,那官員額頭卻滲出些油汗來,周昶當下一咬牙,強自抗辯道:“於大人此話雖然有禮,但這大半夜抄家也似的折騰,我等身為朝廷命官也還罷了,家中妻兒老小卻如何經受的起?”

他這也是受了方才某位官員的啟發,這慈孝之道雖然稍顯薄弱了些,卻也一樣屬於政治正確。

而周昶這一起頭,後面頓時冒出幾個‘兒女臥病在床’、‘老父體弱,不堪驚擾’的。

余下眾人也都搖旗呐喊,一時間這內衙大堂前又鼓噪起來。

然而就在周昶得意之際,於謙卻忽然偏頭耳語道:“周昶突然性情大變,內中必有蹊蹺之處。”

孫紹宗就等著他這話呢!

當下揚聲喝道:“諸位都有家人,難道那被毒死的呂給諫、滅口的王二虎,便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不成?!”

“實不相瞞,本官今天之所以急著升堂問案,正是為了救出王二虎六歲的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