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敲打

眼見孫紹宗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廣德帝臉上的表情漸漸斂去,冷冽的目光往戴權身上一斜,戴權忙道:“奴婢去送一送他。”

說著,也躬身倒退著出了廳堂。

廣德帝這才面無表情的,將大袖往身後一卷,倒負雙手撞開湘簾,施施然進到了裏間。

然而繞過門前的四季屏風,他那一臉古井無波,卻又霎時間崩了個四分五裂。

只見西北角一面半人高的玻璃鏡前,正有個紅妝素裹的女子,將豐腴適度的嬌軀後仰對折著,雙手單腳撐在地上,竭力將一條修長勻稱的腿兒高高舉到了半空。

這等姿勢顯然並不容易維系,任女子將一縷青絲緊緊咬在口中苦撐,那未著羅襪的玉足,仍是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白瓷也似的,蕩漾出一團瑩玉光圈。

而那五根緊緊攏住的腳趾,又在那一片瑩光中,掐出了個紅潤潤的梢頭……

這一幕本就已是秀色可餐,偏玻璃鏡裏又映出個一般無二的影子,並蒂蓮似的相映成趣!

便是見慣了三宮粉黛的廣德帝,此時也不禁喉頭發幹、燥意上湧,無須再用什麽丹藥,便喚醒了一團龍馬精神。

他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卻頓時‘驚動’那鏡前的女子。

卻見女子不慌不忙的起身施了一禮,柔聲嗔怪道:“陛下怎麽也不言語一聲,只顧著看臣妾出醜。”

說話間,那披散的青絲自口中滑落大半,在她鼓囊囊的衣襟上撩蕩著,卻仍有數根黏在嘴角。

那黑亮的秀發,配上她微微張開的櫻唇、潮紅未退的雙頰,直讓人食指大動,恨不能立刻將那發絲摘出來,再換些別的什麽物件‘填補’進去。

這要算是出醜,天下還有何物能當的一個‘美’字?

也就是廣德帝上了年紀,若換在早年間,怕是早撲將上去與她互訴衷腸了!

就見廣德帝將右手橫在身前,抖落了明黃色的袍袖,笑道:“愛妃這‘求子訣’倒是愈發的精熟了,容妃等人至今還困在前篇十二式,唯有愛妃演練到了後篇。”

女子卻不敢應這話,忙自謙道:“陛下切勿謬贊臣妾,臣妾只是貪多嚼不爛罷了,哪及的上容妃妹妹穩紮穩打?”

廣德帝又是一笑,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反問道:“適才朕還聽你在門後發笑,卻怎得又練起了這‘求子決’。”

初時他見女子擺出那等撩人姿態,也曾懷疑她是臨陣抱佛腳,但離近了細瞧,那眉梢鬢角香汗淋漓,卻又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激發出來的。

女子嫣然一笑,引著廣德帝在矮榻上坐了,這才道:“初時陛下不過問些飲食起居,臣妾聽一聽又何妨?後面說起軍國大事,卻不是後宮婦人該關切的,恰巧臣妾又想起這‘求子決’正是孫家二郎所獻,便順勢演練了一番。”

這番話說的不溫不火、入情入理,即便廣德帝心知肚明,但凡是宮中得勢的嬪妃,都與朝政有千絲萬縷的牽扯,還是禁不住老懷大慰。

於是伸手將女子攬進懷裏,笑道:“怪不得皇後常說,這宮裏屬你是個知情識趣的。”

頓了頓,又忍不住嘆道:“說來也是榮國公余蔭未決,雖養出幾個酒囊飯袋,卻也教出了你這樣的女子,結下了王、孫、甄、史這樣的姻親。”

說話間,幹癟的大手已然攏在了女子小腹上,幽幽道:“你若是能替朕誕下龍兒,倒也省得朕再費心思選人輔佐他。”

這女子自然正是榮國府長女賈元春。

卻說她聽了廣德帝這番說辭,既不敢應下,又願意虛言推讓,只得裝出羞喜的模樣,將臻首埋在了廣德帝胸前。

同時她心下卻在琢磨:自家這幾門姻親裏,孫家竟排在了甄家和史家前面,足見皇帝對孫家兄弟的器重——看來日後還要叮囑家中,多與孫家親近來往才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孫紹宗出了院子,正不知該順著遊廊,回去尋那李太監,還是等方才引路的宮女過來,忽見戴權笑吟吟的跟了出來,往西北角一指,道:“走吧,隨咱家過去歇歇腳。”

孫紹宗剛才還奇怪,廣德帝為何半句都不問白蓮教的事兒,甚至連最初的目的都忘了——感情是托了戴權同自己分說。

於是忙恭謹的應下,跟著挺直了腰板的戴權,到了西北角涼亭之中。

戴權先選了個背風的角落,慵懶倚著柱子坐了,又指著斜對面的長條石凳,道:“坐下說話吧,又不是在陛下面前,用不著這般拘束。”

他說的隨意,孫紹宗卻哪敢當真?

半跪著行了個軍禮,正色道:“孫某多承大人厚愛,這禮數卻更是不能缺——標下孫紹宗,見過指揮使大人!”

戴權臉上的笑意頓時又熱絡了幾分,點指著孫紹宗道:“你這猴兒著實乖巧,怪不得陛下和太子都對你青睞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