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春遊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智善兒一屍兩命的案子剛發作了,轉臉便迎來了刑部的巡察郎中,那屍首都還在軟禁所裏放著呢,自然難以遮掩的主。

也就是衛若蘭身份不比旁人,兩個郎中心有顧忌不敢深究,否則單單這一樁弊病,就夠他好好喝一壺的了。

不過他慮事欠周,又容易被女子蠱惑的風評,卻是漸漸在京城之中流傳開了。

史家對這傳聞是什麽態度,孫紹宗暫時還不得而知,但衛若蘭那‘少年英傑’的名頭,卻是至少打了個對折。

而妙玉的名頭,也跟著這流言蜚語一起傳了出去,說她假慈悲的有之、嘆其好心辦壞事的有之、迷戀其美色才情的亦有之。

甚至還有個不具名的酸秀才,特地寫了判詞送給她,詩雲曰:

欲潔何曾潔,雲空未必空。

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據說妙玉看了這詩,便如遭了當頭棒喝一般,癡癡幾日衣帶不解、茶飯不思。

閑話少提。

卻說應付完一連兩天的‘獄訟復核’,到了四月初二這日,孫紹宗早早便從迎春床上爬起來,悄悄的摸進書房裏,與便宜大哥討論了一番該如何唱雙簧,好從王熙鳳手裏多撈些好處。

直到天光漸亮,他這才與大哥別過,又匆匆的去了後院。

因曉得今兒要去春遊,幾個小丫鬟一早便拾掇好了,正圍坐在西北角的涼亭裏,嘰嘰喳喳的笑鬧著。

眼見孫紹宗從外面進來,慌忙都上前見禮。

別說,這學唱戲就是有學唱戲的好處,嗓音明顯比以前又悅耳了不少。

當然,這院裏的丫鬟都是被淘汰下來的,真正有唱戲天賦的那幾個,如今也不用再伺候人了,早單獨撥出一間院子,供她們日常演練用。

前些日子孫紹祖大婚時,就是那幾個小丫頭和柳湘蓮搭台唱的堂會——大約是自矜身份吧,蔣玉菡輕易不會在外面給人唱堂會。

卻說進了堂屋,就見香菱挺著大肚子,正在那裏與石榴閑話家常,孫邵宗便上前在她小腹上輕輕撫摸著,嘴裏打趣道:“也不知這鼓鼓囊囊的,到底是孩子呢,還是一肚子的墨水。”

石榴在一旁捂著嘴道:“也說不準兒是個會作詩的文曲星呢!”

香菱本就被打趣的面紅耳赤,偏巧阮蓉從裏面出來,見都圍著香菱說話,便隨口道:“快好生討好一下咱們的大才女吧,今兒我就指著她做上幾首詩,好跟林妹妹去顯擺呢。”

“姐姐~!”

香菱嬌憨的一跺腳,有心想要上去打鬧,可畢竟是雙身子的,只能鼓著腮幫子,做出一副惱怒的模樣。

孫紹宗直瞧的哈哈大笑,在她臉上香了一口,便自顧自去西間逗弄起了兒子,照例又用胡子紮的小家夥惱了,這才趕在奶娘亮出‘殺手鐧’前,回到了客廳裏。

此時丫鬟們早都準備齊整了,孫紹宗大手一揮,十來個丫鬟婆子,便領著大包小包的出了院子。

雖說這一堆人加起來,也未必能有孫紹宗三五成的力氣,但身為老爺,他又怎麽可能自己拎行李?

一路上扶著香菱、挽著阮蓉,在眾丫鬟婆子眼中,就已經是標準的好男人模板了。

這拖家帶口的,尤其還有個孕婦壓艙,路上自然快不起來,等磨磨蹭蹭到了城外,選好風景宜人的所在,便已經快到響午時分了。

跟香菱約好了,下午不帶半個旁人,單獨去附近的寺廟為她母子祈福,孫紹宗這才跨上了馮紫英送的好馬,又伸手將阮蓉拉了上去。

“駕~!”

打馬揚鞭,兩人一騎便在那平緩的山坡上飛奔起來。

孫紹宗一手扯著韁繩,一手環在阮蓉腰上。

而阮蓉咯咯嬌笑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東瞄瞄西瞧瞧的,可惜一直也沒能發現個合適的目標。

雖說就這樣相擁著策馬奔馳,感覺也挺不錯的,但為了豐富午飯的種類,孫紹宗還是挺直了腰板,四下裏踅摸著合適的狩獵地點。

左邊兒是緊鄰著官道,自然直接否決;右邊兒那片稀稀落落的小樹林,瞧著倒像是能獵到什麽的樣子,於是孫紹宗立刻一兜馬頭,朝著右側的小樹林奔去。

眼見到了近前,就見一只灰毛野兔從林子裏飛奔了出來。

“先別射!”

孫紹宗一瞧那兔子不管不顧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被什麽追趕著,再稍稍側耳一聽,小樹林裏傳出馬蹄隆隆之聲,忙提醒阮蓉,不要搶了別人的獵物。

不過這提醒明顯是多余的,因為阮蓉射出去那一箭,離著兔子分明還有十萬八千裏呢。

“中!”

倒是樹林裏忽然射出一支利箭,直接將野兔釘在了地上。

不過……

聽這嗓音赫然也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