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是戰是和

日薄西山,眼見就到了要赴宴的時候。

刑名司東跨院裏,衛若蘭在堂屋客廳裏來回踱著步子,心情煩躁的一塌糊塗。

雖說他最近正處於蟄伏期,但對於孫紹宗的一舉一動,仍是倍加留心,故而薛家派人送來請帖的事兒,他倒比孫紹宗知道的還要早些。

因此等到薛家仆人去而復返,又給他和仇雲飛送來帖子的時候,衛若蘭如何還不曉得,這是出自孫紹宗的意思?

於是他心下便犯起難來。

去吧,瞧薛蟠最初的態度,就知道席上肯定是以孫紹宗為尊,那一群人眾星捧月的圍著他,偏讓自己做個陪襯,想想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可不去吧,對比孫紹宗的態度,又會顯得自己過於心胸狹窄,白白在‘賈王史薛’的圈子裏失了印象分。

越想越是焦躁,衛若蘭猛地一跺腳,招呼道:“祁師爺,你先跟我進來一下!”

這祁師爺因和北靜王沾親帶故,地位自然與其它師爺大有不同。

故而進門之後,他也不等衛若蘭發問,便拱手勸諫道:“以學生之見,東翁不但應該去赴宴,還應該在席上,與孫治中盡量緩和一下沖突。”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緩和一下沖突’,說白了,還不就是讓衛若蘭在酒席上,主動向孫紹宗低頭服軟?!

這種建議,衛若蘭如何能夠接受?

當即便有些惱了,將袖子一甩,便待呵斥祁師爺幾句。

誰知祁師爺卻又搶著提醒道:“東翁千萬別忘了,最近王妃正有意促成您和保齡侯家聯姻,眼下這節骨眼,實不宜和那孫紹宗拼個兩敗俱傷。”

聽了這話,衛若蘭到了嘴邊兒的呵斥,頓時便又噎了回去。

這樁婚事,可說是繼把女兒嫁給北靜王之後,衛家又一次‘戰略性聯姻’。

目的麽,自然是獲取上代保齡侯留下的政治遺產,好進一步鞏固衛家剛剛獲得的豪門地位。

要知道史家長房雖然只剩下了個年幼的孤女,兩個侯爺叔叔也是出了名的空心大佬館,非但窮的不像樣子,手裏也沒有多少實權可言。

但上一代保齡侯麾下的將領,如今卻有不少飛黃騰達位極人臣的,譬如說仇雲飛的老爹仇英,馮紫英的老爹馮唐,乃至於綽號‘東南王’的王子騰,當初都曾在史候麾下征戰過。

衛若蘭若是娶了史候的遺孤,這些人雖然未必會鼎力相助,但在不損及自身的情況下,提供一些方便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這,也正是近幾年迅速竄起的衛家,最急需的政治資本!

因此衛家如今正在全力運作,希望能促成這樁婚事。

若此時和孫紹宗拼個兩敗俱傷,耽擱了這振興家族的大事,實在得不償失的緊。

可要是就此向那姓孫的低頭,又委實……

閑話少提。

卻說就在衛若蘭,陷入更深的糾結時,孫紹宗站在陳博的床鋪前,卻也是眉頭緊皺。

經過一番仔細的搜檢,陳博房間的其它位置,都沒查出什麽問題來,唯獨這床褥之下,有些奇怪的壓痕讓孫紹宗很是在意。

那是六個淺淺的痕跡,分布在褥子周邊以及正中央的位置。

周邊的痕跡因為壓力不夠,所以顯得很是模糊,難以分辨出究竟來——但居中那個痕跡卻稍顯清晰些,隱約呈現出一個巴掌大的人形。

“大人。”

趙無畏方才面對幾個手持棍棒的壯漢,顯得威風凜凜,此時看到那依稀的人形壓痕,卻頗有些膽戰心驚,悄悄往後退了半步,顫聲道:“這……這這這不會真是詛咒吧?!”

這一開口,倒提醒了陳府的柳管家,只見他一跳三尺高,亢奮無比的指著那痕跡叫道:“我就說吧、我就說吧!肯定是那妖婦下了詛咒,想要害死老爺和少爺,好讓她那野種繼承家業!”

說著,又跪下以頭搶地,要求孫紹宗放了陳博、嚴懲妖婦。

孫紹宗懶得理會他,用衣服毛巾之類的東西,簡單測試了一下,確定床鋪下的東西應該相當的單薄,大約是厚紙或者布片做的——否則留下的痕跡應該會更清晰才對。

另外……

孫紹宗還小心翼翼的,湊上去用鼻子嗅了嗅,發現那痕跡上隱隱散發著一股甜香,不過那味道極淡,若不是刻意分辨的話,恐怕根本就察覺不到。

放下那褥子,孫紹宗便回頭問道:“陳大人死後,都有誰來過這間屋子?”

“那妖婦、那妖婦肯定來過!”

柳管家脫口便嚷了出來,只是在孫紹宗冷冽目光的逼視下,又不得不訥訥道:“小人當時光顧著保護大少爺了,也沒派人在這裏守著,實在不知都有誰進來過。”

也就是說,這府裏所有人都有機會,趁著上下一通大亂時,取走壓在被子底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