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鎖城

總督府大廳。

四下裏皆是金碧輝光、喜氣洋洋的裝飾,但此時大廳裏的氣氛,卻沉悶寧靜的像是在發喪。

參加掛牌儀式的一眾官員,密密匝匝在那堂上站了六七排,幾乎每個人都木著一張臉,而前排那幾個周儒卿的親信,更是個頂個如喪考妣一般。

估計這時候周儒卿要是兩眼一翻,直接嗚呼哀哉了,眾人都用不著變換表情,直接就能擡著他去發喪。

再往上瞧,布政使、安撫使這兩個正三品大員,哼哈二將似的坐在周儒卿左右,兩張臉也是一個比一個陰沉。

這架勢……

該不會是‘洪桐縣裏無好人’吧?

那這剛成立的直隸省,可真就要‘滅門大吉’了!

卻說孫紹宗混雜在人群中,正腦補著上面三位高官一起人頭落地的畫面,忽聽外面傳來一陣甲葉子亂撞的‘嘩啦’聲。

緊接著就見總督府的親兵隊長按刀而入,來到眾人身前,先躬身稟了一句:“督憲大人,末將已經將朝鮮使團送去別館安置了。”

接著,他便又上前與周儒卿耳語了一番。

周儒卿聽完了他的耳語,先默然了半晌,這才擺了擺手,示意那親兵隊長退下。

等那親兵隊長領命出了大廳,周儒卿便又起身在那公案後面來回踱了幾步,四十五度角仰望蒼穹,幽幽道:“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老夫自問上不負皇恩浩蕩,下不負黎庶萬民,便是有再多的汙水當頭潑下,也壞不了老夫這一世清名!”

呵呵~

真要是清者自清的話,你丫方才至於激動成那樣麽?

而且非但把舞獅的班子被抓了個幹凈,便連那附近看熱鬧的,也一股腦抓進去不少,分明就是已經亂了方寸。

孫紹宗心下正不屑之際,周儒卿又猛的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堂上站立的一眾官員,咬牙切齒道:“可今天的事情,不管如何,老夫都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

“這不是為了我周某個人的聲譽,而是為了咱們大周的顏面!”

說著,他伸手向外一指,須發亂顫的道:“那宵小之輩當著番邦使者,竟如此肆無忌憚的攀誣朝廷重臣,若是不盡快將其緝捕歸案以儆效尤,使得這荒唐言論傳到友邦,老夫受些委屈倒也還罷了,咱們大周朝的顏面卻該如何保全?!”

真是好一番避實就虛!

明明是他被對聯揭露了貪汙弊情,導致惱羞成怒,眼下這口口聲聲的一說,倒像是為了避免‘友邦驚詫’,才不得不去調查似的。

幸虧大周朝眼下雖然略有些虛弱,卻還沒遠沒到‘我大青果’的地步,否則丫還不幹脆來個挾洋自重?

不過正所謂成也番邦、敗也番邦,他如今拿‘友邦驚詫’說事兒,朝廷日後自然也會因‘友邦驚詫’而徹查此案。

“查!”

便在此時,提刑按察使張耀猛的拍案而起,殺氣騰騰的道:“這事兒必須一查到底!不管後面涉及何人,本官都絕不會心慈手軟!”

叮~

您的上司按察使張耀,現已加入了‘滅門全家桶’。

如果本書有‘系統’存在的話,估計會在孫紹宗腦子裏發出這樣的提示。

就憑這位按察使大人青筋畢露的猙獰模樣,要說這周儒卿貪汙一案和他沒什麽關系,孫紹宗是萬萬不信的。

“好!”

周儒卿見張耀表了態,立刻接茬往下繼續演起了雙簧:“有張大人這番話,本官也就放心了。”

隨即他又鄭重宣布道:“為免的那宵小之輩乘亂逃出城去,我方才已經命人封鎖了城門、碼頭,從現在開始,沒有本憲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得離開津門半步!”

要封城?

這下孫紹宗可沒辦法繼續冷言旁觀了,雖然他並不覺得這消息能封鎖上多久,可眼下還有不到十天,就是便宜大哥大婚的日子了,他這做兄弟怎能在津門繼續耽擱下去?

再者說,那仇雲飛雖然單論根腳,並不遜於衛若蘭,但他的官職畢竟只是個不入流的檢校,相持日久難免會落在下風。

若真讓衛若蘭來個殺雞儆猴,孫紹宗籌謀的這一切,豈不是反倒成全了他?!

想到這裏,孫紹宗便也顧不得太多了,在人群中朗聲問道:“敢問制台大人,這津門究竟要封鎖上幾日?我等又是否可以提前離開?”

聽到這話,周儒卿的臉色便又陰沉了幾分,將雙手往背後一攏,陰測測的問:“方才是哪個在說話?”

只這一聲質問,孫紹宗身前身後頓時便空出了一圈,那一個個同僚們都跟躲瘟神似的,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孫紹宗倒是鎮定的很,拱手道:“是下官,順天府治中孫紹宗。”

“原來是孫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