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假尼姑欲探真淫尼

廣德十一年二月十一。

“聽說了沒、聽說了沒?”

一大早,那點卯的夾道裏便湊了四、五個書吏,興高采烈的傳著八卦。

“昨兒那衛公子一來,就跟孫治中杠上了!”

“真的?!”

“怎麽杠上的?!”

“他們兩個誰輸誰贏啊?!”

那消息靈通的書吏眼見眾人如此熱切,倒得意的賣起了關子,直到有人威脅要去刑名司打聽究竟,他才忙道:“起初是那衛公子出言挑釁,指責孫治中斷案不公……”

“什麽?”

“這不扯呢麽?!”

“是啊,孫大人可是咱們府裏有名的‘神斷’!”

“你們別急啊!”

那書吏又道:“衛公子其實是想說,孫大人那樁忤逆案判的太輕了。”

“這倒是有些道理。”

“的確是便宜了那兩個畜生。”

“那孫治中又是如何應對的?”

“嘿嘿,孫治中……”

那書吏又略略賣了個關子,等旁人催促起來,他這才繼續道:“孫治中直接就認下了,不但照著衛公子說的改判,還請陳經歷寫了‘思之慎之’四個字,準備掛在客廳墻上。”

“什麽?孫治中就這麽認慫了?!”

“不是吧,難道衛公子這麽厲害?連孫治中也不敢招惹?!”

“可孫治中平時也不像是這等人啊?”

等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那書吏才得意道:“要不說你們做不了官呢,人家孫治中要跟你們似的,還能闖下這偌大的名頭?他認是認了,可轉臉也送給衛公子‘戒驕戒躁’四字,說是要與衛公子共勉。”

戒驕戒躁?

眾書吏各自沉吟了片刻,心下便已恍然。

孫紹宗‘神斷’之名盡人皆知,即便承認判罰有誤也算不得什麽大事,何況他還特意請人寫了四個字當做警示,完全可以趁機吹一波‘聞過則喜’‘虛懷若谷’之類的。

而那衛若蘭看似贏了,但卻顯得操之過急,尤其‘戒驕戒躁’四字帖上去,更證明了他本身就是‘又驕又躁’之人。

偏偏孫紹宗這‘共勉’的說辭,明面上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

等孫紹宗把那‘思之慎之’一掛,衛若蘭要是不硬著頭皮掛上‘戒驕戒躁’四字,豈不是更顯得氣量狹小,遠不如孫紹宗胸襟開闊?

而這四字‘評語’若真往墻上一掛,再想摘下來可就難了。

“咱們這位治中大人雖然年紀輕輕,可這手段還真是……”

幾個書吏嘖嘖有聲,也不知是贊是懼。

而類似的談話,在這府衙裏也不知重復了多少遍,等到響午過後,那衛若蘭在眾人心中的行情,便悄然降低了幾個層次。

反之,孫紹宗則是踩著他的嫩臉,正式確立了‘老’謀深算的名聲……

未時初【下午一點】,刑名司正堂。

“先靠左一點,再往上面些、往上面些,對對對,就是這裏了!”

林德祿指揮著兩個雜役,將那‘思之慎之’四字掛在客廳的北墻上,又笑吟吟的上前稟報道:“卑職方才已經命人把那‘戒驕戒躁’四字,送到東跨院去了,大人您看要不要再讓人告訴衛通判一聲,說您已經把‘思之慎之’掛好了?”

孫紹宗先揮揮手,示意那兩個雜役退出去,這才悠然道:“既然不能一棍子打死,總去逗弄他作甚?萬一惹急了咬你幾口,疼不疼的先不說,蹭上一嘴口水卻是免不了的。”

這話裏話外,儼然把衛若蘭比作了一條瘋狗。

林德祿正聽得嘿嘿直樂,忽聽外面有人稟報道:“老爺,府衙外來了個少年想求見您,自稱是榮國府的賈寶玉賈公子。”

賈寶玉怎麽來了?

難道是跑來給自己和衛若蘭勸和的?

依他的性子,還真有這種可能……

不過不管怎麽說,人既然已經來了,斷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

“把他請進來吧。”

那差役領命去了,孫紹宗又等了片刻,這才起身向外迎去,到了刑名司大院門外,正與賈寶玉撞了個碰頭,便笑道:“寶兄弟怎得自己進來了?我正要出去迎你呢!”

他這般精打細算,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以賈寶玉‘國舅爺’的身份,原該到衙門口親自迎接,可他一個小小的少年,若當真興師動眾的迎出去,又少不得要落個攀附權貴,不知自重的印象。

賈寶玉倒沒想那麽多,與孫紹宗見了一禮,嘻嘻笑道:“孫二哥,今兒我卻不是主客,只是陪著別人來你這裏走上一遭罷了。”

說著,他往旁邊一讓,便有個女子婷婷裊裊上前,摘去了頭上的兜帽,然後合十一禮盈盈下拜道:“妙玉見過孫大人。”

“你……”

孫紹宗剛想問她怎麽來了,轉念一想,才記起自己前幾日貌似答應過她,要讓她去探視一下那幾個懷孕的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