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水月庵中兄弟相殘

夜。

風雪交加。

碰~

仇雲飛一腳踹開了堂屋的大門,屋裏的熱氣往外一湧,又立刻被漫天風雪反撲了回去,只吹得那書案上的公文片片飄飛。

程日興下意識的壓住幾張,眼見仇雲飛面色鐵青,便再顧不得什麽公文,忙賠笑施禮道:“小衙內……”

然而不等他把那禮數行完,仇雲飛便又飛起一腳,踹開了裏間的大門,憤憤然往裏一闖,嘴裏罵罵咧咧的道:“姓孫的,就特娘沒你這麽耍人的!什麽狗屁獨臂魔尼?老子一連跑了二十幾家尼姑庵,腿兒都快跑細了,卻連個毛都沒撈著!”

孫紹宗這次,卻顧不上計較他的無禮了,蹙眉道:“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的確沒有查到。”

後面跟進來的趙無畏,小心翼翼的稟報道:“巡檢帶著小人等,走遍了京城大大小小十幾家尼姑庵和道觀,將那些僧道篩查了一遍,內中卻並無右臂傷殘者——倒是有個缺了左腿的老尼姑。”

頓了頓,他看孫紹宗臉上沒多少羞惱,這才又補了句:“或許那兇手並不是因為傷了右臂,才……”

“不!”

孫紹宗篤定的搖頭:“你們離開之後,本官仔細進行了比對,確定幾名死者身上的傷勢都是出自左手,這與我之前的推斷相互吻合,所以應該不會有錯。”

“那就是地方猜錯了,兇手壓根就不在廟裏!”

仇雲飛說著,老實不客氣的往椅子一癱,哼哼唧唧的抱怨著:“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胡吹可倒好,我們這大雪天裏滿城跑,差點沒給凍死在外邊兒!”

態度雖然依舊欠抽的很,不過這廝肩頭披風上濕漉漉的,腳下的鹿皮靴子更是被汙泥遮去了原貌,足見也是賣了力氣的。

於是孫紹宗便無視了這廝的抱怨,將自制的簡易城區圖在書桌上鋪開,沉聲吩咐道:“趙無畏,把你們查過的所有寺廟、道觀,給我在地圖上標出來。”

趙無畏有些為難的道:“東城和南城,是巡檢大人與卑職查的,那西城與北城卻是交給了大興、宛平二縣的捕頭,所以……”

“無妨,先把你們查的那幾家標上去。”

趙無畏這才答應一聲,捏起毛筆按照記憶中搜查的順序,一一在那地圖勾勒標注。

仇雲飛見他二人在哪裏忙活,直將自己視作無物,兩只手搓著凍僵了的耳垂,又忍不住冷嘲熱諷道:“我親自過去看過,都沒查著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這紙上談兵能有什麽……”

“等等!”

不等他把話說完,孫紹宗忽然指著趙無畏剛剛標注的一間尼姑庵,喃喃道:“水月庵、水月庵——這好像是榮國府的家廟吧?”

“回老爺,正是榮國府的家廟。”

孫紹宗立刻又追問道:“既是家廟,自然該有掌廟的管事,那管事之人你們搜查時可曾見過?!”

“這……”

趙無畏支吾道:“這卻未曾見過,不過那管事聽說是榮國府的近支哥兒,倒不是什麽尼……”

‘尼姑’二字都未說全,就見孫紹宗霍然起身,二話不說便往外走,嘴裏大聲招呼道:“點齊人馬,跟我到榮國府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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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庵。

雖然門窗緊閉,但那佛龕前的燭火卻仍是搖曳不定,將個寶相莊嚴的佛門大殿,映的陰森晦暗無比。

而就在這大殿正中,一個面如冠玉的俊美青年,正仰躺在那青石地板上,唇齒間泄出微微的鼾聲。

忽的。

一支粗大的搗衣杵高高擎起,在那供桌前拖起長長的陰影後,又狠狠向下一揮,正砸在那青年的左膝之上!

“呃~”

一聲含糊不清的悶哼過後,那青年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一挺腰板,便待從地上坐起來。

然而他這一用力,才發現自己渾身軟若無骨一般,莫說腰板,就連挺起脖子都需要花費往日百倍的力氣!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呵呵……”

那青年正惶恐又茫然間,忽聽身旁傳來一陣笑聲,他擡起頭,便看到了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

說是熟悉,因為彼此本就是親戚,平日雖不是常來常往,但總也不會斷了交集。

說是陌生,則是因為那張向來見人帶笑的面孔,此時卻猙獰的幾如食人惡鬼一般。

於是青年越發的慌了,顫聲道:“四……四哥,您……這是做什麽?小弟……小弟可從來沒得罪過你!”

“沒得罪過我?哈……哈哈哈……”

那人仰頭狂笑了幾聲,忽的又擎起那搗衣杵,惡狠狠的砸在了青年的右臂上,嘴裏罵道:“好一個沒得罪過我!賈蕓,難道你已經忘了,你那差事是從誰手裏奪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