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0章 奮起直追(第2/2頁)

當初鈔關與信行的合作,王錫爵就是名義上的主導者,因為郭淡沒有行政權力,故此不管他幹什麽,邊上總得有個大臣在,王錫爵非常清楚鈔關和信行是怎麽合作的。

按理來說,這關稅理應是官員要更謹慎,但事實就是信行比鈔關要謹慎的多,犯錯率也遠比鈔關要低,每一筆關稅可都是經過重重審查,這大家都有賬房,憑什麽花錢讓你來算,你得給我一個理由,就是因為他們相信信行不會算錯。

正是因為信行極少算錯,才有今日之地位,尤其是如今隨著商業規模越做越大,大富商們都將賬目交給信行計算,他們自己賬房已經算不過來了。

信行也是目前全國上下,純憑腦力賺錢賺得最多得行業。

申時行點點頭道:“言之有理,這值得我們考慮。”

許國道:“但是信行也只能計算稅額,如何防止地方官員為求政績,而對百姓強征暴斂?”

王錫爵道:“考成法的監察制度,還是有缺陷的,因為六科只是考核官員的政績,至於這政績是如何得來的,難以一一調查,而一旦朝廷制定出合理的稅收制度,那麽再對百姓強征暴斂,自然就是屬於違法行為。

但是征稅得是官員,審判得也是官員,這自然是不合適。

還得依靠三院制度,來防止他們官官相護,亦或者地主與官員狼狽為奸,欺壓百姓,屆時六科就只需要監督三院即可。雖我中原王朝一直都有‘官從政法,民從私契’的說法,但這只是不成文得說法,三院制度只不過是將這不成文的說法變成成文的制度。

這民間冤案,對於陛下,對於國家,對於你我而言,其實都是毫無益處的,只是便宜了那些害群之馬,我建議將司法一分為二,民間訴訟就交予地方三院,而關於權貴、官員就還是交由刑部、大理寺。”

陳有年問道:“若官員與百姓發生糾紛,該交由三院還是刑部?”

王錫爵笑道:“審判官員最終還是要交予刑部和大理寺。”

陳有年當即笑道:“你這無異於多此一舉啊!”

“絕非多此一舉。”

王錫爵搖搖頭,又道:“在沒有三院得情況下,百姓若與官員發生糾紛,那是訴訟無門,有三院的話,百姓便可去三院訴訟,雖說最終還是交予大理寺和刑部,但試問在鐵證如山情況下,誰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若真有人這麽做,亦非你我可阻止的。”

王家屏好奇道:“若真的是鐵證如山,為何不直接交予三院審判,在有疑點的情況下,可上交大理寺或者刑部。”

王錫爵直截了當道:“倘若法院可審判你我的話,那麽這天下到底是誰說了算?郭淡在衛輝府建設三院制度時,首先就表示,三院無權判決朝廷命官。”

王家屏啞然無語。

這裏面就涉及到一個問題,皇權與司法權,皇權必然要淩駕於司法權之上,否則的話,十個皇帝有九個都會拉去砍頭,若是官員的命運是由法院來決定,那誰還會效忠皇帝。

王錫爵之前屢屢變法受挫,但失敗乃成功之母,他現在也想開了,他的構想就是將百姓與官員分開來,不要去追求什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是不可能的。

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是沒有錯的,其實也沒有哪個皇帝成心要去跟百姓過不去,百姓過得好,也是屬於皇帝的核心利益,只不過中間一些官員不會在乎皇帝的利益,或者百姓的利益。

萬歷最最最無恥得強征礦稅,本意也不是征百姓的稅,礦稅跟商人有關系,但是跟百姓沒有關系,只是操作缺乏合理性,再加上那些宦官趁機渾水摸魚,結果就越弄越糟。

當然,萬歷明知如此,但他也當做沒有看見,宦官被人打死,他也不管,就是厚著臉皮斂財。

王錫爵的建議,指得就是這一點,咱們官員、權貴之間的問題,就還是咱們內部解決,反正這裏面沒有多少公正可言,只有成敗,講公正無異於自欺欺人,但民間的訴訟,還是要維持律法得公正性,這對於我們統治階級也是有利得。

簡單來說,百姓交多少錢上來,這個要根據規矩來,逼著百姓多交錢,那是不行的,至於這錢交上來,你再貪汙,咱們就內部處理。

申時行笑呵呵道:“看來你做了許多準備啊!”

他顯然是非常認同王錫爵的建議。

王錫爵道:“坦白的說,這都是郭淡給予我的啟發,事實就是自郭淡承包衛輝府後,衛輝府一躍成為全國第一富裕得州府,而在之前,衛輝府就連前十都排不上。如果我們不承認郭淡的成功,那我們也不可能對他就進行有效得管制。”